双仇记(17)

翠云忙道:「莫再耽搁,快些走罢。」匆匆送他出了二门。

二门处,自有田管事安排的小厮在此等着,领了莫恒出得蒋府,仍旧用马车原样送人回去。到得妙春堂门口,莫恒下了车,瞅着马车走了,脸色这才沉下来,匆匆进门,见了伙计便问,「霖哥儿可回来了?」

伙计于旺一面配药,一面道:「才买了酒水回来,又出去了,说是果子不够,再去买些来。」

「江苇可在?」

「在后院切药呢。」

莫恒放下药匣,几步进了后院,见了江苇,急道:「你现下便去街上,赶紧把霖哥儿找回来,再去车马行雇辆车回来,越快越好。」一面说,一面从袖中掏出几辆碎银,「定要捡那脚程好的骡马雇来。」

江苇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不对,暗忖必是有甚要紧事,也不多问,当即放下手中活计,接过银子,出门寻人去。

莫恒回房,翻出往日里攒下的二百两银子、几本医书,又捡着自己并莫霖的几件衣服收拾出两个包袱,将银子塞进包袱里。这一通忙完,便听院子里传来莫霖叫声,「爹,我回来了。」

莫霖正在街上捡几斤新鲜果子称,被江苇寻见,不由分说往家里拽,还当出了甚么了不得的大事,果子也顾不上了,一路飞奔回来,进得院子时,已是出了一头汗,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子,气喘吁吁道:「爹,可是出甚事了?」见莫恒手边两个包袱,又问:「您这是要出门去?」

莫恒顾不得同他解释,问,「江苇呢?」

莫霖一边擦汗一边道:「说是去雇车,马上回来。爹,到底是怎的了?」

莫恒摆一摆手,只是不答。

莫霖见他面色阴沉,心中纳罕,但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来,只得抱了茶壶猛灌一通,先把一身燥热之气压下去。

不多时,院子前响起一阵车轮声,江苇随后急匆匆进到后院,莫恒隔着窗子看见,忙招手叫人进来,「车雇好了?」

「雇好了,没有好马,倒是有两头好骡子拉车,脚程也不慢,只是没有赶车的伙计,须得咱们自己来。」

莫恒松一口气,「没有便没有,咱们自己赶就是。」

江苇交代完差事,这才问道:「莫叔这是急着出门?我赶车送你去。」

莫恒点点头,「你们两个把包袱拿上,咱们这便出门。等出城了再与你们细说。」

说完抢先走在前头,一阵急惊风似的刮了出去。

莫霖同江苇只得提了包袱后头跟着。

莫恒经过前堂,忽地记起药匣子里还放着新得的二十两银子,赶忙又把药匣子背了起来,临出门前叮嘱于旺道:「我带着霖哥儿去临县出诊,说不得需耽搁几日才得回来,我不在时,你守住铺子如常做生意就是。」

妙春堂名声在外,临近州县每年慕名来请莫恒出诊的不知凡几,于旺见惯,不疑有他,答应一声,接着做他的活计。

门外停着的车乃是一辆双辕车,江苇坐在前头驾车,待莫恒父子坐进车厢,鞭子一甩,车轮咕噜噜驶动,不多时便出了城门。

莫恒掀开车帘,见城门已然远去,仍不大放心,只嘱咐江苇,「再赶快些,到了前头岔路往北走,咱们往邓州去。」

莫霖惊了一跳,「这是哪户人家病了,大老远请咱们往邓州出诊,邓州境内便没好大夫了吗?」

江苇也觉怪异,回头来看,「莫叔,可是有甚麻烦事?」

莫恒抹一把头上冷汗,这才有余裕将上午在蒋家的经历讲了一遍,只听得莫霖乍舌不已,嚷嚷道:「这也忒没王法了,他家出了丑事,倒让咱们抛家舍业远走避祸。」

嚷完,又问:「会不会是那翠姑娘说大话唬咱们?以爹爹为人,必会守口如瓶,何至于杀人灭口呢?」

江苇脑海中隐隐觉得此事似曾相识,却终归想不起来,紧紧皱着眉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等权贵人家,唯利是图者多,本没有甚道理可讲,还是小心保命为上。」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小心些总不为过。」莫恒叹道:「我托辞往临县出诊,蒋家便是派人来追,也可让他兜一兜圈子,拖延些时候,届时咱们已至邓州。我以往曾听闻,邓州知州胡严宗大人乃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清政爱民,当初便是因弹劾毅勇侯府帷薄不修、纵子为祸,才被从御史台贬至外放,与蒋家素来不睦,咱们到了邓州,那蒋晨峰纵有心害人,恐也难以下手了。那时是在邓州重起旧业,还是再往别处去,看情形再定罢。」

又对江苇道:「此一去,我们父子恐要舍了沔阳基业,另起炉灶,你是跟着我们,还是回沔阳?若是想要回去继续探寻身世,等到了邓州,我予你些银子,你还回来,另寻一份活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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