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仇记(51)

说罢脚步一顿,看了谢霖一眼。

谢霖心领神会,暗忖:不过是偷师罢了,偏说得这般隐晦。忍不住便是一乐,见肖余庆瞪了过来,忙敛住笑容,恭敬道:「老爷之意小的明白,小的记下了。」

这般说说走走足有一刻,方到了太医院所在,院门口两个小太监正在扫地,见了肖余庆,齐齐迎上前来行礼请安,「给掌院大人请安。」

肖余庆嗯一声,迈步进去。

谢霖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见这太医院不过一进院子,除北面一座正殿外,东西又各有配殿,之间廊阁相连,其后又有一溜抱夏,瞧着院子不大,房子却是不少。

肖余庆领着谢霖进了正殿,里头已然坐了两人,见肖余庆进来,忙起身行礼,口称,「掌院大人。」

肖余庆回了一礼,对其中一名花白胡子长方脸的老者道:「惜之今日缘何这般早来?」

这老者便是太医王金时,字惜之,回道:「年纪老迈,这觉便少些,左右睡不着了,索性便进宫来。」

另一个乃是太医方润,昨夜在宫中值宿,才得起身,闻言便笑道:「轮年纪,惜之比我尚小得两岁,便道老了,那我与德方兄岂不更加朽迈不堪。」

德方乃是肖余庆之字,亦笑道:「尔等尚不足花甲,如何便敢自称老迈,言过了,言过了。」

三人说笑间,方润瞅见肖余庆身后跟着个不认识的年轻后生,不由一指,问道:「这是哪个?瞧着倒是面生。」

谢霖忙上前行礼,道:「小子谢霖,见过二位太医。」

肖余庆对王、方二人道:「此子原是鄙府医馆中的药童,我见他行事伶俐,于医道上也有几分悟性,便带在身边使唤,原想着调教好了可于馆中坐堂。不想前些时日撞见内务府邱总管,言道咱们太医院中数年未见后起之秀,颇有些青黄不接之势,怕来日咱们这些老东西不顶事了,却没个后辈能担此重任,遂叫我物色些有灵性的医门子弟进来当差,先行历练几年再说。无法,只得先带了此子进来,且与诸位同僚打个下手罢了。」

宫中之人各个均是人精,他话虽如此说,其余诸人又怎会信以为真,无不暗中揣测肖余庆乃是借机安插自家子弟,只不过王、方等太医家中早十数年前便选了子弟入院当差,现下十二名医士中近半出自各医家,如今肖余庆身为掌院,便想荐个子弟进来亦不为过。只不过院中众人皆知他课徒极严,非英才不教,众医士尚无一人能得他青眼,肖家下一辈中也唯有一个肖春和是得了他亲传的,眼前这少年却不知如何出众,竟能入得掌院眼中带入宫来,不免令人惊讶。

几人说话间,其余几位太医并医士亦陆陆续续到来,听闻肖掌院携了新人入内,顿时忍不住相互打听这谢霖是何来历,待得知是济世堂中的药童,竟无人肯信,只是到底没能探听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将他当作肖氏外家子弟。

肖余庆自是晓得同僚们心中所思,只做不知,与众人道:「我这药童于济世堂中学徒已有两载,也曾坐堂看诊,虽不及院中诸位,于望闻问切之道倒也略窥门径,日后再有宫女太监前来看诊,不需劳动众位医士,只管交与他便是,也好叫咱们腾出手来松快松快。」

肖余庆调教谢霖足有半载,不止于书本之间,日常更是带了人往济世堂坐诊,药理之外,又教了针灸等术,自问拿得出手,方带进宫来,于这心目中的弟子人选欢喜之极,犹如美玉在怀,忍不住便要炫耀一二,虽告诫谢霖少说多做,自己却不禁先行夸嘴出来。

院中诸人皆知他为人稳重内敛,不意今日竟出如此言语,当下便有人道:「学徒两载便可入太医院中,莫不是天纵英才,扁鹊再生不成?掌院大人这口气倒是不小啊。」

这话音轻柔,语中带笑,宛如玩笑,众人听了,却无人胆敢当真笑出声来,只齐齐转头去看这说话之人,便见一名锦衣太监挺胸负手自殿门外迈步进来。

谢霖便站在肖余庆身后,见进来这人年岁已是三旬有余,却面白如敷粉,眉目婉约仿似好女,与这一身傲慢之气殊为不称,不由暗自纳罕此人身份,正疑惑间,忽听肖余庆唤道:「章公公。」

谢霖一听,登时猜知此人必是御药房掌事太监章桓,却不料竟是这般形容姣好,不由多看两眼,这细瞧之下,方看出这位章公公眉心微皱,眼下两抹青晕,虽则神色自如,却不免略觉精神不足。

这章桓掌管御药房,领五品太监衔,与肖余庆品级相当,两人同院共事,少不得打些交道。因肖余庆医术高明,平日里又与人为善,章桓素来倒也敬重,只他心胸狭小,又兼心高气傲,今日乍听肖余庆将宫女太监看诊一事交与一个药童,摆明不将宫奴一流放入眼中,登时疑心是瞧自己不起,心中怒火高涨,当即便发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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