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仇记(94)

余鏊道:「说起这人来想必你也听过,便是同安侯。」

不等章桓面露讶色,谢霖心中先暗自打了个突,强自稳住心神,问道:「这位同安侯可是唤作雍钰堂?」

章桓一挑眉,「怎的,你也晓得?」

谢霖一笑,「方才去太后宫中请脉,正遇上诸位宗亲入宫问安,当中便有这位同安侯,当真是一表人才,风华过人。」顿一顿,问道:「莫非这位侯爷与余统领是旧识不成?」

余鏊点头,「可不是。我爹娘去得早,自幼便在舅舅家住着,同安侯府与舅舅家乃通家之好,老侯爷常带了儿子们一道过来吃酒,现下这位同安侯乃是第三子,那时我同他们兄弟几个便常在一处做耍。后来侯府迁出京去,这才见得少了。上一回瞅见还是他陪着老侯爷来京请立世子,距今也足有十年了。」

余鏊口中舅父便是当今皇后之父,卫国公段烨,章桓闻言便道:「我听闻卫国公与老同安侯年轻时同在一军,乃是过命的交情,只不知真假,如此说来,竟是真的。」

谢霖见余、章二人熟知旧事,说不得能问出些别情来,一念既动,便装作好奇,问道:「这同安侯乃是三子,如何便由他承了爵位,莫非上头两位兄长并非嫡出?」

余鏊登时摇头不止,「太医这可猜错了,雍钰堂两位兄长均是嫡出,倒是他,生母卑微,非嫡非长,却谁也想不到,竟是他得了这爵位。」

谢霖故作吃惊,「这其中有甚缘故不成?」

章桓影影绰绰也曾听过些传闻,到底不大真切,这时也自好奇,催问道:「你既知道,不妨说来听听,左右这里只我与泽仁两个,你还怕我们传出去不成?」

余鏊嘿嘿一笑,道:「这有甚可怕的,又不是说不得。」抿一口茶水,略作思量,道:「要说老同安侯生的儿子可不止这三个,只余下皆是庶出,在京时又都年纪尚小,我不曾见过罢了。单只说这前三子,嫡长子雍玉琦与我同岁,才成亲不过一年,一日去岳家饮酒,醉后骑马归家,不想跌下马来,摔折了脖子,当时便没了气。同安侯夫人因此迁怒长媳,这长媳既伤心又愧疚,便一根白绫吊死了自己,待人死了,身边的奶嬷嬷大放悲声,道是大奶奶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同安侯夫人先是没了儿子,不想连孙子也没保住,一口气没上来,不多久也殁了。她这一死,余下儿子自是要守孝三年。这嫡次子雍玉铎当时已然定下了锦乡伯家的嫡女为妻,因母孝便不得不推延婚期。

这雍玉铎论人品才干,远不及其兄,为人又贪花好色,哪里耐得住,不多时便将个青楼女子养在了外宅里。这事本来做的隐秘,却不知怎的被锦乡伯得知了去,自是不悦,叫人递了话来,道是雍玉铎打发了那青楼女子,方才肯叫女儿嫁过去。也不知那青楼女子施了甚么迷魂药,雍玉铎只是不肯,把老同安侯气得险些动了家法。不多久,那女子传出有孕在身,锦乡伯夫人爱女心切,见雍玉铎实不是良配,便欲退婚。老同安侯自是不愿儿子婚事有变,执意不肯,偏偏又管教不了儿子。锦乡伯气急,索性将此事捅到巡按御史处,巡按御史当即参奏同安侯府一本,先帝闻之,下旨申饬,锦乡伯借此由头退了婚约,自家女儿名声丝毫不损,又许了户52书库。

雍玉铎因孝中淫乐一事,被夺了世子之位,老同安侯无法,便请立这三子雍钰堂为世子。按说雍钰堂庶子出身,本是不成的,只是此人文武双全,精明干练,比两个嫡兄倒更胜一筹,也不知他使了甚么法子,竟寻得了一件兵器的制法图样,献与兵部。这兵器名叫雷震子,颇有些奇妙之处,据传当年安王曾下令兵部仿制,好用于军中,奈何此物制法繁复,兵部一直没能制出来,却不想雍钰堂建此奇功。当时先帝大悦,传令宗人府,准了老侯爷的折子,这世子之位便落在雍钰堂身上。之后兵部锻造处费了三年功夫,仿照雍钰堂所献图样制出一批雷震子,却因里头填塞的火药不对,威力不佳,终是不得装备军中,那图样就此收进兵部密库里,无人再提。此后先帝驾崩,今上继位,老同安侯不久后亦因病过世,自然便由雍钰堂袭了爵。」

章桓听完,笑得甚是意味深长,「这雍玉铎置外宅一事做的既是隐秘,如何便被锦乡伯知晓了去?你却又是如何知道?」

余鏊一哂,「同安侯府子嗣众多,各有各的算计,雍玉铎只当做得隐秘,却又哪里逃得过有心人耳目去,自是有那见不得他得意的捅到锦乡伯处去。至于我……」说到此处,面上忽的一窘,讪讪道:「我那时逃婚在外,寄居淮阴,本是想去寻雍玉琦打秋风,正巧撞见他家这桩桩件件,后来舅父允我退了婚事,捉我回京城,我便进了御林军当差,恰又撞见老侯爷同雍钰堂进京来,自然便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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