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38)

米英象征性的哀叹了两声,然后整理行李回家,我见她收拾了一大箱子试卷和课本,便问:“要不要我去送站?”

米英说:“去吧,去吧,再叫上温琅。”我握了握拳头,展示了一番自己胳膊上那点儿有限的肌肉,说:“不用温琅,我一个人就能抗这个皮箱。”

米英撇着嘴,说:“那你试试吧?”我一咬牙一跺脚,就冲皮箱去了,可是,运了半天气,皮箱纹丝不动,我吐吐舌头,说:“可能中午没吃饱。”

作为前后桌,温琅同学对我跟米英一向是够意思的,几乎有求必应,比如帮我们顺便打个开水,值个日啥的,都没推辞过。班上的其他同学的口头禅是:有困难,找班长,我跟米英的则是:有困难,找温琅。

常征也是我们的前后桌,但我跟米英一般不怎么愿意叨扰他,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人脾气不如温琅那么随和,当然,就算他随和了,也是不同的。

我跟米英一人拎着一个背包,温琅则扛着米英那个装满书本的大箱子,我们走的虽然没有步履维艰,但也是相当不容易。我在校门口找了辆黑车,讲了价钱,温琅就把米英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

暑假车站不像春运那么拥挤的夸张,但人绝对不少,我跟温琅把米英送上车,又聊了几句,后来,米英把我俩推下车,说:“赶紧回去吧,大热天的。”就这么被同桌抛弃了,我心有不甘,说:“等着,我去给你买根冰棍儿再走。”米英笑了半天,说:“你不如给我买只烧鸡,路上吃。”我摸了摸口袋,把一堆零钱一股脑都塞给她了,“路上自己买吧,想吃啥买点儿啥。”米英愣了吧唧的攥着那几张人民币,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梁云舒,等暑假回来老娘收拾你啊。”我隔着车窗跟米英比了个OK的手势。

送了米英,我跟温琅从站台上原路返回,下台阶的时候我被个胖女人挤了一下,差点儿挂在台阶的扶手上,温琅与我并排走,赶紧过来扶了我一把。温琅的掌心泌着汗,显得有些湿滑,我的手被他紧紧握着,霎时,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前面还有十几阶台阶,可能温琅怕我再次被挤到,就一直牵着我的手,好几次,我试图把手抽回来,他都没放开。走到台阶尽头,我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说:“好了,谢谢!”

他坦坦荡荡的看着我,问:“谢什么?”

我终于用了几分蛮力,甩开他:“谢谢你的绅士风度啊。”

温琅脸上晕开一片淡淡嫣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的声音那么纯粹和干净,犹如山涧清泉:“梁云舒,永远别跟我说谢谢,好吗?”

在他真挚的注视下,我茫然不知所措,唯有快步离开。

那年暑假,少雨的鼎城连着下了两场暴雨,因为百年不遇,鼎城的路面排水系统遇到前所未有的考验,路面的积水到了膝盖处,很多人都扛着自行车走路。

鼎城新闻一直滚动播出市委市政的领导们如何顶在抗灾抢险第一线,并时不时介绍一下哪些路面清理完毕,已经畅通。我呆在舅舅家除了每天看看电视,就是不停的做各种模拟题,康静云的待遇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每天蹚着水去上数理化的补习班,回家后就不停的挠腿上被虫子叮的大包,我看到她的挠的厉害,特别不情愿的贡献了一瓶大姑从国外带给我的驱蚊液,康静云用着不但不领情,反而说瓶子太小,量太少,什么外国人的东西怎么做的这么抠门云云。

暴雨过后,鼎城的天依旧每日阴沉,不见太阳,连空气都潮的能挤出水来。遇到这样的天气,心情自然也潮湿。

吃完早餐,我收拾帮舅妈收拾碗筷,康静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的翻看手机,边看边嘟着嘴狂按短信,舅舅要出门办事儿,问她:“要不要捎带送你上课?”康静云赶紧说:“不用,我自己去。”舅舅走后,康静云又拿手机摆弄了半天,直到我洗好碗出来,她才慌慌张张的喊:“把伞递我一下,我要迟到了。”她走的急,手机忘在茶几上没带,我在后面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我从没想过暑假里常征会给我打电话,他不经意的声音夹杂在一片呼啦啦的风声里,既遥远又真切:“鼎城还在下雨?”

我说没有,就是阴天。说完才想起来问他:“你不在鼎城?”

他说:“没有,我在新疆吃还蜜瓜呢。”

我说:“鼎城人们都涝成灾了,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吃哈密瓜,不带这么气人的啊。”

常征说:“你要想吃,我回头给你带一个。”

我知道他存心忽悠我,那老沉的玩意儿,带回来不知要费多少力气,于是顺着他的话又给找补回去,说:“你给咱们班同学每个人都带一个得了,我替大家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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