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48)

我告诉了他时间,他又问,“火车还是飞机?”当时,我爸已经帮我订好了机票,但我还是告诉常征:“不知道呢,到时候再看吧。”我心里其实很想告诉他是几号几点的航班,那种彷佛充满了期待他有所行动的涩涩甜蜜但又害怕他真的有所行动的恐惧阻止了我。

厦门的冬天风比北方要温和许多,即使如此,我依然觉得有如割在皮肤上,顿顿的疼。我闭着眼睛,想象电话那头常征完美侧脸凝出的冷漠该是如何冰冻霜结?我告诫自己,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为,就要当机立断做一个告别。

我是真的要跟常征划清界限的。

寒假开学,我把自习时间安排的紧张而忙碌,米英有点儿跟不上我的步调,一直抱怨我不跟她聊天,不带她玩儿,我搪塞她的借口是,“很快就要高考啦,必须分秒必争。”

米英严重怀疑我的企图,说:“既然这么忙,你还有时间看闲书?”

我看的闲书无非就是《红楼梦》,每天最后一节自习课大多都逃回宿舍,偷偷看。我煞有介事的告诉她:“这不是看书,而是减压。”

我的早自习也很少去教室上了,天气好的时候,就捧着要背的资料去小花园里。后来,在小花园遇到常征,就又转战到我们实验班的小院儿。

那天,小花园里格外艳阳高照,是开春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常征穿一件黑色外套站在微凉的晨曦中,却显得寂寞萧索。

他问我:“你晨读?”我说:“是啊。”

他接着说:“能不能找你聊聊?”

我使劲儿咬着唇角,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然后半扬起头朝他笑,说:“改天吧,这几天要背的东西太多。”他明知道我说谎,还是点了点头。

开学头一个周末,我跟康静云都不约而同的回家了一趟,她比之前又瘦了不少,但眼睛亮亮的,她除了背着自己上补习班的那个大背包,还抱着一大束非洲菊,说是朋友送的节日礼物,那周正是情人节。

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温琅收到一大堆高一高二学妹们送的巧克力,有金帝,有德芙,我跟米英全部据为己有了。我还取笑温琅,收到这么多巧克力,你可怎么回礼啊?当时流行女生送男生糖果,男生送女生花儿,虽然都是私底下暗暗进行的,大家都表现的害羞和含蓄,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温琅这种校草级的男生,多少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盯着啊!温琅性格算不错的,别人给他送东西,只要不是太精贵,他都来者不拒,还特别细心的感谢人家。常征就不同了,也有小女生给他送巧克力,他一概不理会,甚至当着人家的冷着脸拒绝,我听见米英感叹:“又扫落一地芳心。”我说:“他要一地芳心做什么?”他只要康静云一颗痴诚之心就足够了。

我不跟常征说话,他也不来找我主动说话了,就是看到我们吃温琅的巧克力,也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意大利手工巧克力放在我书桌上,我再装看不见就太矫情了,用铅笔戳戳他的后背,问:“你该不是让我帮你跑腿,把这个给康静云吧?”

常征没理我。

我强忍着口水,把巧克力还给他,说:“这事儿,我真无能为力。”

常征转身瞥了我一眼,把我手里的盒子又收回去了,三两下打开,捏了一颗就放进自己嘴里。

我吞了吞口水,继续背化学公式。

康静云问我她的非洲菊怎么养才能开得时间长点儿,我一板一眼的告诉她剪了枝蔓养在花瓶里,最好放一点点盐。

舅妈很好奇她那个送非洲菊的朋友,一再追问她是不是常征?康静云但笑不语,于是大家就谁也没再提。

只是舅舅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一点一点的褪尽笑意,跟我说:“你们班主任说这个学期要帮你狠抓英语,开始行动了没。”

我自嘲的弯了弯唇角:“号都挂到您那儿了?”

舅舅说:“全年级细数数,也就你们实验班那么几个尖子,我想不知道都难。”

我点头,跟他说:“我自己心里有数。”

新学期,大牙倒是不找我谈话了,这让我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有所放松,估计他也发现我这个学期开始就没怎么跟常征说过话,所以,他诬陷我的罪名根本不成立。

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儿被大牙抓到了把柄,就是我偷偷翻墙出去到大溪河看落日。初春,大溪河的落日还不够绚丽,我之所以出去只是想喘口气。

那段时间,大牙是盯紧了我的,教室,宿舍,甚至小花园都让米英去寻了,米英见这马虎眼是打不过去了,干脆在大牙面前坦诚我是去了大溪河。

大牙甚至详细的问了我跟谁一起去的,米英咬定就是我自己,大牙才不像开始时那么生气了,就坐在教室里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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