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73)

我关上会客厅的门,无力的靠在外面抹去脸上湿热。

安排好舅舅的后事,我爸妈很快返回厦门了,让我留在鼎城多陪舅妈几天。

康静云和常征也没有立即回上海,那几天,常征天天到舅舅家陪着康静云说话,她心情明显好了些,多少能吃点儿东西了,舅妈觉得很欣慰,偷偷跟我说:“幸好有常征,不然都不知道以后静云的日子怎么过。”我安慰舅妈:“您别想那么多了,以后都会好的。”

舅妈脸上难得出现悲伤以外的情绪,她说:“是啊,会好的,就只求静云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常征天天来报到,想不遇到他都难,在舅妈和康静云眼皮底下,我尽量对他客客气气的。每次他给康静云带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也都顺便给我一份,找康静云聊天的时候也往往拉上我,聊聊天倒无所谓,只是发现康静云又用特哀怨的眼神盯着我,我就觉得难受,所以十有八九也就找借口离他们远点儿。

有次他俩在客厅看影碟,舅妈在房间收拾舅舅的遗物,我躲在厨房帮他们做水果沙拉,也不知道常征怎么就跟到厨房里来。他站在洗碗池边,把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直接问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慢慢的削掉苹果皮,然后把一个完整的苹果放在案板上观察,原来红色外皮下却是白色的果肉。常征又说:“静云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她心脏一直不好……”

我说:“我知道,希望你多开导开导她。”

常征把我手中的苹果拿过去,咬了一大口,然后对我笑笑,“所以,别不理我。”他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让我所有想说的话根本无从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这些日子,我已经心力交瘁,情绪很恍惚。我手里握着水果刀蹲在地上,继续削另一个苹果,刀锋突然一顿,苹果没削掉,却把手指头划破了。血顺着指尖流到苹果上,溺红了一大片。

常征反应比我迅速,立即捏住我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等到不流血了,又把我的指尖含进他嘴里,本来是一个特平常的动作,可是,我却觉得格外亲昵,面上彷佛火烧,心跳不止,全身都跟着战栗。

常征含笑盯着我的脸,问:“疼吗?”

我摇摇头,却觉得十足的委屈,就在我要哭出来的时候,猛然抬起头看到舅妈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她已经在那儿站了多长时间,反正她的表情特别僵硬。

我甩开常征的手,大声说:“水果沙拉马上就好了,大家别都挤在这儿呀。”

那天晚上,舅妈把我叫到她房间去,跟我说了不少她跟舅舅的往事,她说:“有些事儿,连静云我都没提过。”我知道舅妈是诚心实意喜欢我,才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后来,舅妈把我拉到跟前,语重心长的叮嘱:“云舒,你是姐姐,以后要多帮帮静云,她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你多让着她点儿,喜欢的东西别跟她争,就算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

我懂舅妈话里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跟康静云抢常征,她到底还是看到我跟常征之间的小暧昧了。如果常征是一件东西,我指定割爱,可是,他是个大活人,争与不争,由不得我做主。我使劲儿咬着唇角,握紧拳头,让自己别哭。

舅妈静静的看着我,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后来,康静云突然推门进来,问我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舅妈对她招招手,说:“没什么,我跟云舒聊了些过去的事儿,对了,你今天头还疼吗?”康静云眨了眨眼睛,撒娇的说:“常征下午给我带了薄荷膏,抹了些好多了。”

舅妈把我跟康静云的手拉到一起,慢悠悠的说:“好了,我累了想早点儿睡,你们姐妹俩去说说话吧。”

我跟康静云当然没有什么体己话,无非聊了聊音乐、电影,而且仅仅这些,还多少有点儿话不投机。

后来,说起舅舅生前的愿望,我跟康静云说:“你考个研究生吧,舅舅想让你多读些书。”

康静云说:“可常征哥哥不想让我考研,他说学术这玩儿意太熬心力。”原来,她一直把常征的话当圣旨。我叹了口气,告诉她我打算明天回学校上课去了。

有些悲伤是时间可以沉淀的,有些则是随着时间发酵的,只能越来越醇厚。

当北京再一次霜成白雪,严寒浸染的时候,我穿着舅舅送的那件玫瑰红色的羽绒服,站在学校门口吹冷风,回想上一次跟舅舅告别的景象,他微微发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周围只剩下喧嚣不止的车水马龙,心中的苦涩就再也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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