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战争(122)

他大口呼吸,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柏远仍然一脸阳光般的笑意,毫不为他的情绪所动。

白色的菊花在铅灰的天空下,显得十分耀眼、凄然。也就在这时,雨渐渐停歇了。

宣潇收起雨伞,默默地转过身,往墓园外走去。在门口,遇到一个手捧素菊的女人刚下出租车,他瞟了一眼,虽然瘦得形削骨立、衣衫皱乱,他仍认出是燕南南。

燕南南也看到了他,没说话,在墓园,人总是特别的肃穆、唯心。

宣潇拧着眉,没有急于回车,看着燕南南向柏远的墓走去,放下菊花,双手合十,闭上眼,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祈祷什么。

许久,她才转过身,往这边走来,在宣潇面前站定,沉声问道:“你在等谁?”

语调平平,却分明带着一丝怨恨。

接着,她又问:“不会是想捎我一程吧?不怕我脏了你的车?”

宣潇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走向车,燕南南倒也识趣,自动自发地跟了上来,坐到后座上。

“别忙开车,再呆一会,”她扭过头,对着墓园,神情凄婉,“我说过他要被牵累的,现在信了吧!不过真傻,好死不如赖活,干嘛自杀呢?那层面皮有多重要?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又不是没钱,像我都快被口沫淹死了,不也活得好好的。有烟吗?”

宣潇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扔给她,她手哆嗦地点上一支,一支哆嗦个不停的肌ròu才镇定了下来。

“有好久不见了,在哪高就?”宣潇开了口。

“你不知道?”燕南南吐出一口烟,耸耸肩,“也对,我是死是活,你都不会关心的。那柏远为什么自尽你知道吗?”

宣潇挑了下眉。

燕南南咯咯地笑得前俯后仰,“宣潇,你估计是本世纪快濒临绝种的冷血动物了,在你心里面,除了工作,还有别的吗?告诉你,宣潇,我和柏远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

“哦,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得出这么伟大的结论?”宣潇讥诮地一笑。

“当然根由在于我,我落成这样是我的报应,但柏远,”燕南南凄楚地闭了闭眼,“你把那条内裤放在洪指挥的口袋里,让他显丑,给了他对手一个把柄,他被双规,从而交待出我曾拿过他一百万、柏远敲诈过他二百万的事,即使柏远把二百万早捐给了慈善机构,但他要以敲诈罪被起诉,他现在那漫步云端的样摔得起吗?一条内裤,水建公司损失千万,我成了丧家之犬,洪指挥被判了无期,柏远丢了性命,惟独你安然无恙。人,聪不聪明,现在就显现出来了。”

燕南南的话尽含讽刺,听得宣潇额上的青筋直迸,不过,心里面真是吃惊一下。他有猜测过柏远可能是经济上出了问题,逃不过去一死了之,没想到是东窗事发。敲诈?他真不敢相信柏远会做出这种事。

反正宣潇瞧不上自己,燕南南在他面前也就不必装个淑女,面皮撕下,什么都敢说。

“我还耐活着,虽然穷得叮当响,马上去省城混混,以后说不定还能夹夹尾巴,嫁个人。柏远呢,就成一把灰了,人好没意思。”柏远活着时,他和燕南南从来是针尖对麦芒,谁也瞧不上谁,你刺我,我刺你,见了面,不是挖苦就是嘲笑,等到人一死,燕南南不禁想起读书时两人共同渡过的美好时光。柏远非常体贴,记得她喜欢的一切东西,约会总要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看着她上楼,然后才离开。她不爱好好听课,考试前全靠他捉题。他刚工作拿到第一笔钱,自己什么也没舍得买,到是给她买了件风衣,带她去餐馆好好吃了一顿。想着想着,燕南南心里面酸酸的。

要是时光能停留该有多好,人干吗要长大呢?

那时候,心里面是张白纸,对一个人好是纯粹的好,不带有任何企图。以后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对自己好了,她只不过是男人眼里一个玩物,她也瞧不起自己。

“他其实挺命苦,别看官做得挺大,可是都没娶到个好老婆,我么,贪着物欲权欲,净给他戴绿帽子,后来那个老婆仗着家境好,净把他踩脚下,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他真正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却碰也碰不得。”

“他真正喜欢的人?”宣潇心里面咯噔了一下。

燕南南斜了他一眼,“池小影呀!刚进大学,柏远就对她一见钟情,军训完,就托他班上的女生给小影送情书,被我半路给拦截了。即使我和他好上后,有几夜他抱着我,梦里却喊着她的名字,我那时也恨上她了,没想到她也暗恋过他,要是我不cha那一脚,他现在该不会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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