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糖果杀死你(37)

喧哗不止。

惟独那匹白马踩着花点,跃栏,安静如幽灵不发出一点声音。旋转舞步,屏息,全然有灵性地放慢动作跨过水泊,似乎小心翼翼担忧骑手的安危,骑手拍拍它颈子,它一昂头,雪白颈鬃俊朗威仪形成一道独特风景,在最后一道高栏前再不犹豫再次飞跃。

天衣无缝。

全场百号骑师,惊异,自认阅马无数,却还没见过这样的高手。

谁都看得出那只是一匹再普通不过的混血马啊,到底是怎样的高手到底是怎样的调教?才能让那样低劣的下品成长为夺目的极品?

那十几步的距离,King隔着,唯独看见那骑手的背影,坚强而修长。

寂寞的距离。

当劣质的白马,却踏着稳健而令同类侧目的高傲步伐行进时,那些部下保镖都在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宝驹,竟随便让它按近了King。就十几步的距离啊。

要是杀手——

「你……」

微微弯腰,声音浑厚,深刻,淡淡悲凉。

帽檐下,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美丽,深刻,淡淡悲凉。但因为某种神秘的感情而炯炯有光彩。

刻意压低的帽檐,微微露出的梭角,有沉重的力量。他的周身有种神秘的力量,仿佛是有光的,那种光使人难以眨眼,难以呼吸。

这是个神秘的骑师。人们对末知总是怀抱浓厚兴趣,此时也是。

这个人,比他老。有力量,有危险。King评断着,不动声色,惯于阴谋诡计惯于由点滴看人。这是一个古怪的陌生人。可能是一个杀手吧。King隐隐想看看他能使出什么与众不同招数。

这个人,伸出手掌,就径直盖住了King的眼,一片黑暗一点光明也不给,他们己经一步之遥。、这个人好象老朋友一样微笑开来,用怀抱轻轻拥抱住了King,疏远如星辰的淡漠怀抱。

耳边,熟悉的人们像正常一样言语,甚至有人走过在赞叹马的神俊。King想动,动不了。身休好象被扎捆,完全动不得。却还是没人怀疑。King反而镇定放松下来,这是个奇妙的情景,己经很少有人站在显赫的自己身边,能不突兀。

「你——」嘎然而止,你?什么时候会的语言,柬方的遥远周度,King在一片黑暗里,隐隐看到了一个人,一转身就再也看不见的人,自由而荣耀。

当这个人加深拥抱,胸膛贴住胸膛,King可以感觉到他把脸埋在自己肩头的动作,犹如哭泣,这是个强硬的男人吧,才会颤抖到如此痛彻心肺。

只是更加捂紧了自己的眼——

「还是想不起来吗?——」

他这样沉沉说,带点萧索倦意。分明无情。分明糊徐。分明不知道他要挟的是怎样一个跺跺脚都能让整个意大利震三震的强权人物。

那匹马躇了赠King的手,似乎催他赴快想起。

他同样轻轻磨蹭他脸侧,远远,这两个男人,出色而高大,都顽强而屹立,他们有太多紧密相联,这样的两个人啊,都坚持而固执。

「你生日一过,我们再到海上玩吧?环游世界也可以。」

他轻轻亲着他下巴,嘴唇和呼吸在那胡茬上微微摩擦,慢慢朦胧地笑了:「我的食欲,我的性欲,我的嗜虐欲,你全都能满足,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瑾,你还是想不起来吗?」

King怎么可能想起!他已经太强大,强大到抢夺别人光明的地步,他有太多人喜欢,太多人爱慕太多人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疯狂。不需要多余的回忆了,他已经是极品。

——「你。」王者森然道。「滚开。」

那个人感受到了他满心的拒绝和嘲笑。

手便由温暖,寒冷下来。

手松开了。

风在耳边上响起,才发觉这年的春风,多么刺眼,自己是老了吧,才会在抬起头的恍然间,看见了那个怨恨地吃着自己硬塞给的糖果的少年,那个名叫瑾的少年,小小的背影,骄傲远去。

终于远去。

当他们笔直对视着,东方人的黑眼如薄冰,残留那一滴温度,慢慢地,这样看着,一个深沉一个冷酷,一个颤抖动容一个无动于衷,这个东方人的身体里就慢慢发出骇人的气势,在西西里教父在众多一流杀人眼前,他无所畏惧——

那样深深的深深的困顿,可以从他眼里分明看出,狮子被缚于笼中,他徘徊着,挣扎着,终于匍匐,已累——过去,过去的那个孩子,过去的那个少年,过去的那个青年,过去的佛罗伦萨,在那个温暖春天里,自己忽略了心底的渴望,于是错开了瑾的爱情,于是今天,不是没有挽回,只是好男儿该放手时就该放手。强求怎能开怀?

当闻啸天的手放开了教父,眼里的薄冰还是化开了,故去的还是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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