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3)(35)

时间在一年一年过去,第三个年头,沈青兰久不见动静的肚子,终于有了何梵的血脉。举家欢腾。

何梵陪她去医院。也是在那个时候,何梵见到了失踪已久的一朵,手上缠着绷带,一个护士掺着她。护士说,一朵,去给医生说,你要出院了。一朵很乖,就如从前拉着何梵那样调皮又不失温顺。

趁着一朵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何梵走过去和那护士搭讪。她怎么了?他问。

护士看一眼何梵,然后叹气,割腕,要自杀,前阵子送来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现在转好,家里带人来接,说要送回家仔细看护。可惜了这么好好的一个女娃,脑子不太正常,遇见有妇之夫,就说人家害死了她姐姐,要搞得对方家破人亡。

何梵愕然。

一朵出来的时候,经过何梵面前,连一眼也没有瞧他,仿佛陌路。前尘种种,刹时就是云烟。

何梵的心,微微地痛。一朵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再正常不过。可如今,叫他怎么能够突然相信,连温存也有虚假。

一朵天真明媚的笑容映射在转角玻璃的时候,何梵痛了个彻底。小妖精,我的爱,不是儿戏。他终于明白。

--

翡翠指环 文 / 语笑嫣然

一.

蜡烛还没有燃尽,结了灯花,像血溅的芙蓉,残破,温凉。窗口有滂沱的雨,下了三日。黎明如墨。

温柔乡是一艘画舫,秦淮画舫,楚地胭脂。我来这里已经三年又三年。

终日饮酒赋诗曼舞轻歌,金莲步,杨柳腰,水晶胆,玲珑心,纵不似秦淮八艳那般惊慑四座,却也有一干自命****的男子乐于千金买笑。

我不笑。

二.

小时候,枫哥哥说我的笑不是春风胜似春风。他清澈的眸子里装了我最天真纯净的年华,也装了一段两小无猜的誓言。

他离开的时候满地黄花碎,他说小璃三年以后你来找我。就三年。我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狠狠地点头,眼里有痛。

是早知的结局,从师父收养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枫哥哥会在九岁的时候离开落愁谷。可是离别即天涯,我是如此惧怕这一天的到来,我是那么那么舍不得他。

师父的脸冰冷如霜,连指甲都透着一道让我畏惧的寒光。她说你不许哭,眼泪是你的灵魂,丢了它,你必定万劫不复。师傅柔软的指腹滑过我双肩的锁骨,她说小璃,我在落愁谷三十年了,不断地为东厂训练出血滴子杀手,所有的孩子,年满九岁我便会让他们去京城,为主公效命。

京城。京城。

于是我瘦小的身体里开始流窜一股对异地繁华的奢想,我鲜衣怒马的京城呵,枫哥哥一定会在北风的城楼上将我遥望。我看见那一年漫山红遍的杜鹃花,时光像枫哥哥的剑刻在老树上的疤,蜿蜒,冗长,老人心肠。

一年春秋,一年冬夏,思念如墙,寂寞是伤。

师父给我翡翠的指环,空心,藏下一根细如发利如剑的丝线。我戴着它朝向北方一路奔跑,师父的声音像迎面过来的风呼呼吹过我的鬓角。她说小璃你要听主公的话,你要成为最优秀的杀手。

我终于等来了我的九岁。

可那时我到京城并没有看见枫哥哥。我在红得像血一样的大门外等人领我去见主公。我说我是落愁谷的孩子。主公很不屑,他说我这种薄得像纸的小孩,如何能做一名优秀的血滴子杀手。他用一种和师父同样冰冷同样高高在上的神色俯视我,我说我会努力。

后来我知道枫哥哥去了江南,那是主公交给他的第七个任务,他选择一去不再返。很多事情我未必明白,但我知道有些人我一定会等待。

十二岁那年主公给了我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我从京城到秦淮,妖娆霓裳,轻薄红装。无人知晓温柔乡的狐媚女子苏璎璎,亦是染了满指血腥的杀手。她不笑,是因为她在最茂盛的年华害了一场彻骨的病。

思念成病。思念三年,又三年。

三.

接到主公的信涵,江南有雨,洁白的栀子茂然盛放。信涵里写了我的第二个任务:法华寺,苏州巡抚,方之镜。

刚下过雨,山路泥泞,法华寺虽是百年古刹,门庭也冷落了不少。倒是那袅袅的佛堂,竟让我生出些倦意来。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想自己如果卸下小指上的翡翠环,不做苏璎璎,也不做血滴子杀手小璃,是否就能安然终此一生。更或者,在某个雨后初晴的傍晚,转身便能看见枫哥哥清楚地站在面前。

这样想时,我抬头看见大殿的佛前数盏青灯,映着一个僧人素洁的脸面。我几乎被脚下的台阶绊倒,身子如坠进无底的黑洞,眼里有泪,泪盈于睫。我想起师父说我不可以哭,我便只是狠狠地咬着嘴唇,像九岁的时候枫哥哥离开落愁谷那样,狠狠地咬着,咬出血痕。

语笑嫣然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