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3)(48)

江南烟雨,尽凄凉。

『 四 』

宋。端平元年。

京城临安。

春半。一片晕红,几丝柔绿。

正是好景致。

秦念恩,他如今改名换姓做了杨献之,锦衣玉食,风光更胜从前。他生命中的女子,来来去去,讨他欢心,不得真心。

最后,到了林蝶衣。

蝶衣的父亲是京城有名的大商人,家境殷实,蝶衣的模样生得娇俏,也知书识礼,还弹得一手好琴。杨献之便是循着琴声邂逅了她。

杨献之说,我们彼此,一见倾心。

这话是说给柳晋源听的。柳晋源是御史大夫柳文齐的独子,他和蝶衣自小一块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据闻柳家曾口头与林家协议,双方结为姻亲,而柳晋源对蝶衣,就此一往情深。

但如今,蝶衣拒绝了柳家的提亲。她被父亲锁在家中,强令断绝和杨献之的来往。父亲字字痛心,他说,那杨家,不是咱们高攀得上。

蝶衣哭过闹过,父亲却不心软。幸而有个丫鬟看她可怜,故意弄松了门锁,她才能趁夜逃出来。杨献之见她满脸的憔悴,似心疼了,轻轻抱着她。他说,我娶你。

这短短一句话,胜过天上飘来的仙乐。蝶衣醉了。却还心有余悸。她问杨献之,假若我爹不答应,如何是好?杨献之笑了,他的嘴角上扬,唇边有两道轻微的褶痕。蝶衣只见他的眸子里透出一道迷人的光,映照着他俊俏的脸庞,那模样就似一壶陈酿的酒,极蛊惑,惹得她恨不能品酌一口。蝶衣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羞答答的问,到底,如何是好?

杨献之放开她,转身关了客栈厢房的窗,蜡烛也灭了。

素净清雅的客房,是杨献之一早安排的,与蝶衣私下见面的地方。蝶衣不是不曾想,倘若勇敢的将自己交付,那过程是怎样,而结局,又是怎样。

但总觉得羞耻。

却不想,那情形,当真出现了。

昏暗的月光照在她光滑的胴体上,有些许清凉,但腑脏却灼灼的犹如被炭火点燃。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杨献之的身体里,偶尔会有羞涩的呻吟,像一团即将要爆发的火山,她红着脸,收紧了嘴唇,黑暗中有汗水落在她起伏的胸间,她终是忍不住,轻轻地唤,献之,献之。

杨献之抚过她,他说,你是我的,他们将不能再反对。

『 五 』

宋。端平元年。

京城临安。

春半。一片晕红,几丝柔绿。

正是好景致。

彼时,亦是工部侍郎杨勋的寿辰。杨府上下,皆忙于此。杨夫人还请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歌舞班子,为寿宴助兴。

那些花枝招展的舞娘,皆是容貌娇俏,举止妩媚,披着七彩的霞衣,姿态婀娜,满座官员都看得丢了魂。

座中一名男子,青衫白襟,气宇轩昂。但见他不着声色的呷了一口杯中酒,抬眼时,那握着空杯的手,就那样失态的悬在了半空,那痴痴的模样,与方才他的自在潇洒极不一样。

他是杨献之。

而舞娘之中,一名穿紫衣的女子,亦是正对上那喷薄的目光,她险些乱了方位,踩住别人的裙脚。

她是,白潇衾。

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番重逢。潇衾的脸上,始终挂着讥讪的笑。她说,没想到你如今的华贵,更胜从前,想必这安乐的日子,也早将过往一一抚平了罢。

杨献之懂潇衾话里的意思,他如今的身份,是工部杨侍郎的义子,亦即是,陷害自己全家以至满门抄斩的幕后元凶的义子。潇衾不说,杨献之也知道她会因了玄歌的枉死痛恨自己认贼作父。但杨献之处心积虑,从接近杨勋,到博得他的信任,再到安排一出出的好戏表明自己的忠心,最后更不惜用性命对其维护,他的目的都是要杨勋青睐他,重用他。

他要复仇。

无论明暗。无论手段。

潇衾亦不是不曾想,自己认识的秦念恩或许并非数典忘祖的苟且小人。但这似乎与她无关了。自三年前离开,从临安到福建,又从福建回江南,几番辗转,几番艰辛,她已渐觉疲累。换做是从前,这抛头露面的舞娘她是铁定不做的,她甚至厌恶得很,但终究还是迫于生计,放低了姿态。有时,为了不开罪某些地方的恶霸或权贵,她还要委身与之周旋。从前,有人揽她的腰,有人抱她的肩,甚至有人轻佻的将手指摆上胸口,她泼酒,掀桌,闹过好几场,但后来,竟麻木,渐渐的失了反抗的气力。她甚至觉得,身为女子,尤其是她这般漂泊的,卑贱的,若谁能收留,亦算幸运,哪管是为人

妻为人妾,哪管对方是贫穷还是富贵,疾病或者健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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