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11)(40)

但回首人已散。

却不想竟然在这样的时间地点以这样的方式重逢。白绡面色僵硬。她原以为百姓们口中的晏将军不过是跟她曾经的恋人同名同姓而已,她不敢相信一个穿草鞋的破落少年能够获得如此慑人的功绩。她不得不信。

晏追弘没有将白绡以军法处置。他念旧情,虽然事隔多年那种魂牵梦绕的感觉已不在,他待她仅仅如同故友。

他将白绡暂时留在军营。

午夜时分,女子躺在狭小的帐篷里,掏出袖子里塞得紧紧的一张手帕,她将手帕举高,月光下白色的丝绢如初雪明亮。

她轻轻的笑了。她想,明天,晏追弘一定会答应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 香气 】

闽丘国有一个传奇。关于皇帝最年幼的七公主。封号宝相,取其富丽华美之意。宝相公主不同于一般世俗的女儿。她自幼熟读兵法,操习武艺,不好琴棋书画的文雅,却是刚烈执著,泼辣甚至霸道。自十六岁起,就非逼着父亲许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随军队上阵杀敌,后来因为屡建战功,获封赏,擢阶品,四年后已是声名赫赫的女将军。

宝相公主不屑于一支未曾有正规训练的起义军。称其为乌合之众。她更愿意率着她的铁甲精骑偷袭燕耽军的主帅营。她觉得燕耽才是闽丘国最大的敌人。可她的父亲偏偏指派她到南方来,平息起义军的叛乱。她颇有大材小用的怨怼。

那么,速战速决吧。公主轻叹道。

旁边的副将略低了头,一脸深沉,道,听闻晏追弘并非等闲之辈,公主切勿轻敌啊。这腔调故而苍老,但声音却精壮。女子侧过头,目光凝视着刀削斧砍的刚毅轮廓,半晌,轻浅一笑,道,图墨,闽丘的江山是碧家祖先所创,碧家的后人,是天命所归,取代不了的。

银蝉——

黑袍的副将军郝连图墨欲言又止。却被严厉的呵斥,请称我公主。是。图墨点头以示歉意。即便感到委屈,也不能不遵从。

是从何时起,这高贵的帝王之女就褫夺了他直呼其名的权力?他们原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屏弃了世俗的尊卑。

他常常在宫殿里高声的喊着,银蝉,银蝉。宝相公主碧银蝉。她欢欢喜喜。

大约是投军以后吧。年龄将生活如塔楼一般垒起,越来越高,越来越窄,渐渐的就容不下两个人的转身。

他们疏远了。

起码,图墨是这样认为。

图墨的父亲是当朝一品的文官,图墨想要追随公主到军营里去,这一点并不难。难的是他曾以为坚不可摧的某些感情,开始无法维系。看似安静内心却似野马驰疆的公主告诉他,他们亭亭玉立,当谨守各自的地位,遵循应当的生活轨迹。他们是两个人,性别身份都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可能这一生都不分彼此。

伊硕草原的短兵相接,是晏追弘第一次迎战传说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宝相公主。他看她立于阵前,清瘦,高挑,金色的甲胄典雅华贵,腰上佩剑纤长又细致,虽是鹅蛋脸新月眉,不仅没有粗糙生硬的轮廓,反而极为明艳动人,可眼神里仍有腾腾的杀气,仿佛恨不得立刻就将面前的三十万大军削成肉泥。

号角吹响。

呐喊。呻吟。风萧。马鸣。两军如爆破的火山,刀光剑影中撞击。腥味开始弥漫。

晏追弘用短戟,形状如月牙,灵巧且锋利。银蝉则用剑,千年寒铁铸造,轻薄但坚韧,还有一个雅致的名,曰,回风流雪。

某一个瞬间。

他们的兵器交叉停留于面前,直逼对方的心脏。晏追弘却突然嗅到茉莉的清香,怔了怔,气势竟软下来。

银蝉看见对方眉眼间的犹豫,亦是狐疑。那场孤注一掷的撕杀,最终成了和局。

晏追弘的脑海里,开始频繁而密集的出现银蝉的身影。他不可自持。仿佛是谁在操控着他,任何反抗都徒劳。

他的理智将他唾弃了千遍。

但他的心,却将那妖媚般的女子抚摸了千遍。

晏追弘痛恨不已。可还是无法不承认,他爱上了对方,莫名其妙的像猎物陷入一张无坚不摧的网。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发生这样怪异的变化。他借酒消愁。营帐外,悄然伫立的女子也在夜色中湿了眼眶。

那是白绡种下的因。亦是她不曾算及的果。为了能够与晏追弘重拾旧欢,白绡用了露凝香。一枝红艳露凝香。

是一种能够改变人的意志,迷惑人心的香粉。

淡如茉莉。

香粉就附着在白绡随身的手帕上,只要在谁的面前挥动几下,那香粉钻进鼻孔,进入人的体内,而这个人,在一个时辰过后,就会爱上第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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