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酸(11)

我看着美好得近乎脆弱的林枳,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就是坐一会儿,睡不着。”她轻轻地说。

我点点头,没说话。

“对不起,丁丁。”她又说,“居然让你醉成这样。”

我一边笑,一边冲着她缓缓地摇摇头。是我自己要喝的,不关她的事。

她伸出手掌,爱怜地摸了摸我的脸。那温柔冰凉的手掌,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催眠。噢,林枳,我的身边只有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真的。

林枳不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我都快睡着了,我才感觉到她翻身下了我的上铺。

那天我好像做梦了,我梦见了她的伤口,一块阴阴的青色,像枚不规则的补丁。我又梦见坐在我c黄头的她,用一个燃烧的香烟头,狠狠地烫了自己的胳膊。

醒来时,我一身虚汗,忽然从c黄上坐起,已经天亮,宿舍里所有人都起了c黄。林枳正在梳头,她和我对视,久久地温和地笑着,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又想晕过去的话:

“丁丁,你真可爱。”

甜酸:Part1田丁丁(4)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我过得无比狼狈。

首先,当我从罗梅梅女士那里领来了这个礼拜的生活费200块,马上还给了丁力申,剩下的整整一个礼拜,都要靠上个礼拜剩下的49块钱度日。

其次,丁力申同学开始更加明目张胆地骚扰我的生活学习作息,好像一只警犬般到处翻翻嗅嗅,像要发现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虽然不慡,但看在毕竟欠他情的分上,也只能忍受。

只有林枳好像完全忘记了整件事,整整三天了,自习时间她要么温书,要么在抽屉里偷偷研究时尚杂志,一次都没说去找周楚暮,甚至连他的名字也绝口不提。当然,也一次都没说要还我钱。

星期四的中午,当我又一次味同嚼蜡地忍受着学校食堂绝对便宜但是油水不足的煮茄子时,终于痛下决心,我应该跟林枳要钱了。

可是当我坐在座位上,千百次酝酿等她来了如何向她开口的时候,她却昂着头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一定又是遇上什么得意事了,只有考得很好时,她才有这种表情。

可是等她坐到座位上来,她却只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两个小瓶:“丁丁,这是我爸爸的朋友从英国带回来的,Bodyshop的眼霜和红酒面膜,美容大王大S推荐的哦,绝对好用。哪,送给你。”

我还没来得及客气没来得及推辞,她已经不容分说地把那两个小瓶塞到了我手里。

所以,我怎么还能跟她提一个“钱”字呢?

人家都送我这么高档的护肤品(虽然只是试用装,但毕竟那么贵!),我怎么还好意思开口讨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债务?况且她迟早会还我。我知道她是有钱人,我曾经亲眼看见她爸爸开一辆宝马到学校来接她,那辆车,保守地说,起码得四十万。

我还是再坚持一下吧。

可是,就算我有足够的耐心,命运却远没有我一半的耐心,下午的上课之前,班副抱来厚厚一摞资料,据说都是重金从湖北黄岗收购来的命题信息和试卷,对高考绝对有帮助,当然也绝对要收费——每人50。

奶奶的,活生生把我逼到弹尽粮绝。

罗梅梅女士出差了,我打电话给她,她居然记得很清楚:“你不是每周的生活费都花不完?而且不是还有压岁钱吗?乖,自己先垫一下,妈妈回来给你!”

她会给我,才怪。

而且,我怎么能告诉她,其实现在我什么都没有?

课间小组长来收资料费,我低着头红着脸支支吾吾,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没钱了吗?帮你垫上先?”

“不用不用!”我那要命的自尊心又开始发作,“钱在宿舍!晚上我就交!”

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林枳就在我身边,她趴在课桌上,像是睡着了。我很希望,她是真的睡着了,这样,我们都不会太难尴。

中午的时候,林枳跟我说晚上又要出去一下。我明知故问,问她要去干什么,她笑了笑说:“楚暮病了,我得去给他买点药。”

“啊!”我说,“什么病,要紧吗?”

“还好。”她说,“也就是花点钱,其它没事。”

又是钱。

真是个敏感的话题。可是我不敢再吱声。我怕我脑子一糊,再说出什么:“有需要尽管找我”之类的混帐话,那就真要把我自己活活逼死了。

那天下午的语文课,当我正在魂飞天外地设计怎么让我兜里的40块钱看上去更像50,林庚却忽然对我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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