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世界终结(31)

麦芒听他如数家珍,只觉得真的数出了很多,也没仔细思考性质,就理所应当地认定的确亲密:“好吧,我告诉你。那天我看见报纸……”

麦芒刚说出“报”字,祁寒就立竿见影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报纸:“我就怀疑是报纸嘛!我整个双休日都在研究它。看见没,都快翻破了。哪篇报道的问题?”

“那篇。”大略一指。

“未来三天将持续台风天……天气预报?”音调不自觉地拔高,好几个前排的同学都转过头。

“不,是旁边那篇。”

在祁寒将目光移向一个满脸戾气的劳改犯照片的同时,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终于忍无可忍:“祁寒你自己上课看天气预报也就算了,还要影响其他同学!你给我站起来。”

站起来的祁寒口不择言:“不不,不是天气预报,是特大杀人案告破。”

全班哄堂大笑。

数学老师撑着讲桌饶有兴趣地问道:“对你,有什么教育意义吗?”

课间从办公室受完教育回来,祁寒还挺得意地对麦芒说:“我没出卖你,够哥们吧。”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倒霉的深渊。刚落座就重新翻出那张报纸,指着杀人犯的脑袋开玩笑:“他是你家邻居?”

麦芒摇摇头:“他杀了我妈妈。”

祁寒笑着等待她的下文。

“以前大家都说是他,可现在大家又都说不是他了。”

不好笑。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更糟的是,这不是玩笑。虽然麦芒时常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脱线言论,但几秒后祁寒意识到,没有人会拿自己妈妈的生死开玩笑。

全身的肌ròu突然僵硬起来,转动眼球去仔细看一遍那篇被粗略浏览过的社会新闻,祁寒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出麦芒在这字里行间的位置。

新闻本身并不复杂——

六年前犯下三桩血案的凶器被找到,通过指纹和最新的DNA技术鉴定确认的疑犯却已在监狱里。他之所以待在监狱是因为杀害自己女友,当年他一经拘捕便立刻对罪行供认不讳,并表现出深深的悔意和良好的改造态度,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但如今的证据表明,他之所以认下那起命案,是为了逃避实际犯下的命案,冲动杀死自己女友的人无法同时出现在别处枪杀另外三人,他的嫌疑理所应当地被排除。冲动杀人和蓄谋杀人有着本质区别,量刑标准不同,他略作衡量便选择避重就轻。

如果判断无误的话,麦芒的妈妈是这个“女友”,也就是说,麦芒妈妈的案子随着这起特大杀人案的告破,失去了它的凶手,变成了一桩悬案。

祁寒觉得异常的是“女友”这个词:“那你爸爸是……”

“爸爸是在妈妈死前受工伤死的。”

话题进行到此,已经沉重得远超预料了。祁寒惶恐不安,声音也变得沙哑:“那个……我不知道是……对不起……可……你告诉我这些……我……”

像个被拔掉cha头的电器,哑然静止在那里。

死亡毕竟是,很难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存在。

终于恍然大悟,在她那比棣棠花深两个色度的瞳孔里,流动着何种忧郁。有些经历,如同黑洞,光线毫无戒备地游弋到跟前,想折返却已来不及。

一切光线都会被黑洞吞没,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目光说不定也是一种光。

因为不知所措,似乎和麦芒有点疏远,对话也简化到变成单词短语,甚至还怀了点怨气。但不是“漠不关心”那种严格意义上的疏远,目光始终还停在她周围。就连大课间和同伴在楼下练羽毛球时,那拎着垃圾袋目不斜视匆匆走过的身影,也会引起一个常规球在与球拍相距甚远处寂然落地。

“心不在焉,你今天超不对劲啊。”

被队友用球拍从老远点过来,祁寒擦着额头的汗笑一笑:“累死了。”

麦芒又空着手往教学楼的方向回去。不对啊,她上周四明明就轮过值日,怎么今天又轮到她?

“你又看上麦芒了?”不是没觉察那目光一直跟随的身影。

“胡扯什么。”

视之为承认。同伴冷不丁想起无法置之不理的一个大麻烦:“那卫葳怎么办?”

“卫葳?”祁寒转过去看向在台阶上休息的同伴,眼神像失忆般迷茫。

是了,就是她捣的鬼。

祁寒奔回教室,跑向麦芒,拽过她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别扫了,傻瓜。今天不该你值日。卫葳在故意整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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