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135)

可在穆彦这里,她撞上一壁墙,屡屡碰壁。

那堵墙已经撞上去,穿不过,也退不回。

正在最尴尬的时候,来了程奕——像是专门给她的一个转机,这一位职务更高,来头更大,甚至对她更有兴趣……我了解孟绮的转变,这么做无可厚非,谁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孟绮还是选择站到了穆彦的对立面,借着程奕的高枝往上爬,绕开穆彦这个绊脚石,甚至以后也将踩过他头上。有了程奕撑腰,只要穆彦失势,康杰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挡在她面前的石头就全都搬开了。有机会要上位,没机会就制造机会上位。

这是孟绮的如意算盘。

她很倔强,始终没说自己被利用,也不提程奕有没有暗示或授意。

恐怕连她自己也至今没搞清楚,程奕到底想做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就这么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了糊涂炮灰。

第三十三章(上)

孟绮走后,茶几上的三杯柠檬茶还散发着温暖香气。

方方怔愣一阵,转头问,“她说的事……真的假的?”

我无法回答。

她问,“你信不信?”

我沉默。

她张了张嘴还要问。

我抓过椅后靠垫,挡住脸,闷声说,“别问我!”

靠垫很软,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记忆不会说谎,曾在眼前发生的一幕幕,飞速掠回。

墨汁滴进清水,阴影迅速扩散,那些忽略过的,不在意的细枝末节,突然间清晰放大数倍,如显微镜下的标本呈现眼前。

裁员那天,天台上穆彦沉闷抽烟的背影;

天桥上重提此事,他复杂莫名的表情;

最后定格在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个早上,纪远尧传达裁员的决定,一个人站在晨光铺洒而入的窗后,凝固如冰冷大理石般的侧影。

之前我想弄明白,现在害怕明白。

越来越明显的事实,是裹在层层布帛下面的刀,没有鞘。

隐约知道,揭开,再揭开,就要将自己割到。

深吸一口气,我扔下靠垫,宁肯装聋作傻,“管他的,我们去看穆小悦。”

方方瞪着我,好像不相信我若无其事的笑脸。

我不理她,起来拉开窗帘,看见外面冬阳灿烂。

不去怀疑最初的信赖,那是不可触动的底线。

想到要见穆小悦,我和方方心情放晴,约会美少年也没这么欢欣。

还没出门,康杰的电话就催来了,等我们赶到MAYA二楼的美容部,远远听见穆小悦亢奋的吠叫,和康杰无可奈何的呵斥。

穆小悦正被一只前来美容的长毛兔子深深吸引,吐着舌头,一脸花痴地想扑过去。

被她的大舌头舔一口,那安哥拉长毛灰兔的半条小命,怕要吓没了。

“悦悦宝贝!”

方方搂住这狗,又捏又亲,比对我家威震天热情一百倍。

我朝她撇嘴。

重狗轻猫、重男轻女、重色轻友,都是没品的表现。

还算穆小悦是个有良心的,知道谁是老熟人,见到我异常热情,尾巴都快甩掉了。

“行了行了,别摇了,一会儿好好做个造型,迎接你爹回家。”我捋了捋它圆滚滚的大脑袋。

“老大一早的航班,这会儿都快到了,落地就给他个惊喜。”康杰坏笑。

方方看我一眼,我若无其事地笑。

来时对她说了,见到康杰,不要提起孟绮那些话,就当不知道——今天的穆小狗才是主角,那些打破头的是是非非,都暂时抛来,什么也不如这只小土狗的美丽重要。

宠物美容师大概也是第一次给土狗做造型,为难地征询我们意见。

康杰和方方这两个雷人,完全无视客观条件,提了无数雷死人的设想,诸如染色、朋克头、公主裙……甚至康杰冒出一句,“剃个光头怎么样?”

我真的同情穆小悦了。

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不知它会不会被整成外星狗。

最后还是我的靠谱建议得到美容师的认可。

穆小悦被牵进去了,三个“家长”无聊地等在休息区里看电视,墙上液晶电视屏正在放一部爱情片,台词都是老套路,听了上句就能猜出下句。康杰和方方已经玩得像老熟人一样,理也不理我,自顾玩起猜台词的游戏,电视里角色刚一开口,这两人就抢着说出下句台词,你一句我一句,配合默契。

我坐到后面沙发翻杂志。

虽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看着康杰与方方说笑自如,心情也开始变好。

职场上没有朋友,只有作战的拍档,“同事”是经过了脱水处理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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