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160)

静默片刻,他又自嘲地笑,“这就叫,山不过来,我过去。”

电梯叮声,给这句话加上清脆感叹号,门打开了。

时间已很晚,穆彦坚持陪我回公司取文件,不肯让我一个人上去。

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位于一片入夜就死寂无人的商务区。一栋崭新写字楼新建不久,入驻率还低。我们租下半层,另半层空荡荡的,大半夜里走过确实渗人。

以往加班超过九点,都有同事相伴离开,要是今晚真的一个人上来不知什么滋味。

穆彦走在身旁,也没有说话,平稳脚步声仿佛一下一下合着心跳,莫名让人安稳。

走进办公室,灯光里外雪亮,他饶有兴味打量这小间属于我的分寸阵地。

“在这里过家家?”

放在桌上的水晶苹果是调职时行政部同事送的;旁边歪歪扭扭的陶盆是方方做的手工陶艺,养着株仙人掌;白锡相框里是威震的照片。我的办公室充满女性特质,不喜欢千篇一律的刻板……不理睬穆彦的取笑,我走到桌后,低头翻找文件。

他不见外,拿起威震的照片端详,“过几天康杰说要带着悦悦过来,要不要把你家肥猫一起捎上?”

“好啊好啊!”我听得这话倒是求之不得,不过我又愣,“康杰也来这边?”

“他只带狗过来,人不会留下来。”

“那他以后不再跟你干?”

“他不能一辈子跟着别人,新去处已经找好,推荐的职位不会比从前差。”

我为方方松口气。

这样也好。

文件找到了,我抽出来放进夹子里,“好了,走吧。”

穆彦没有回应。

我转过头,见他目不转睛,出神地看着桌子角。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

是那只被当他做烟灰缸的咖啡杯。

我愣住。

火辣辣的热意从耳后烧到脸颊。

想抢来藏起已来不及,他分明认出那个杯子。

我心慌意乱,拿起包装傻,假装没看到他目光所向。

“走了。”

我催促他,低头绕过桌子,绕过他身边……

他臂弯猝然一紧。

挽住我手臂的力量拽得我直跌入身后怀抱。

他的胸膛温暖坚定,下面传来急促有力心跳。

“这杯子是我的。”他像个孩子在大声宣告。

“是的。”我承认。

“现在还是我的?”他在我耳边问。

热的呼吸,软的唇,强烈而阳刚的男子气息。

我不出话来,目眩心悸,耳中轰然回荡着他的声音,急促的心跳令人窒息,我张嘴喘息,却在这一刻被他倏然侵入唇间。随即而来的天旋地转,让我站不住脚,缠绵凶狠的吻,仿佛要将呼吸也吞没。

这就是情动的气息么,像深林里苔痕与松木的香气,像酿到最好时节的醇酒骤然揭开封泥。

我好像飘起来,失去重量,没有羁绊,自由飘摇在风里,飘摇许久,恍惚中被根线牵回一只携我路走过的手里,悬停在一个庇护过我的怀抱。

耳边回荡着他的问题,如风声过境。

现在还是他的么,杯子,情愫,最初的仰慕。

我闭上眼睛笑。

在自己的川流上行走,走过的我时光,我的路。

我仰慕过的人,我向往过的梦,无关谁的离去与给予。

一切,终是我自己的。

后记

当穆彦辞职离去,安澜也与纪远尧告别,远赴另一个开始,每个人各走各路,即使重逢也是多年后的惘然——这,更接近生活的原样,也许是现实中的结局。

但在故事里,我们可以把冰冷变成温暖,把离别变成重逢。

生活已经足够坚硬,就在故事里保留一份温暖希冀吧。

诚如读者所言:“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路人与过客”,“安澜终于在一曲将尽时找回最初的舞伴”,“我们不是都已经在这人生的路上全速前进了吗”……是的,坚硬的过程,是为了抵达温暖的彼岸。

在2010年伊始,将这本书送给每一个在川流上行走的女孩。

愿书中的坚持、勇气与幸运,与我们同在。

番外老纪篇

聚光灯打在眼前,光线强烈,看不清台下远远近近模糊的脸,掌声如预想中一样,热烈而节制。这掌声里包含多少真诚赞美,又包含多少嫉妒恭维,安澜并不在乎,此刻她从容不迫,正享受着聚焦与瞩目。

她站在发言台上,代表主办方致欢迎辞,神采飞扬,眉目剔透,从任何角度看去都无懈可击。偌大的场子,炫目的灯光,她独自站在那里,在光环的最中央,像裹着闪闪发光的铠甲,毫无疑问,又一个金刚女战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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