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明月归(74)

一出门,一阵诡异的烤ròu香从院子里飘了过来。

程大公子坐在院子里,满头鸡毛,笑得满口大牙,花枝招展,他一见我,既慵懒又霸气地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冲我炫耀,说,我打猎回来了!

我往他手中的棒子上定睛一看,是一只已经烤到黄灿灿的肥鸡!

我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下去,抵抗着ròu香的诱惑,指着那只鸡,急了,说,什么打猎啊?!你这是偷!

程天佑看了我一眼,黑下脸来,说,你开玩笑吧!那只鸡就自个儿在街上溜达,是我捡的!

我说,农村里的鸡都是散养的,你是要蠢死吗!你气死我算了!

程天佑说,你爱吃不吃!我直接跪了,毫无节cao,我说,我吃!

程天佑忍着烫,将两条鸡腿掰给了我,挑剔而嫌弃地说,最讨厌吃这种全是ròu的东西了!爱吃这种腻人的鸡腿的人都很蠢吧。

我一面毫不客气地啃着鸡腿,一面点头,我说,大哥!你特别有见解!真的!让我蠢死吧!

不知道为什么,ròu滑到喉咙那一刻,我突然咽不下去了。

瞬间,泪水流满了脸。

我想起了凉生。

我想起了我们的小时候。

我想起了他踩在板凳上,踮着脚给我夹到碗里的那些红烧ròu。

他说,你吃吧。哥哥不爱吃。太肥了。

可他漂亮的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那些ròu,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很蠢很蠢的我,将它们全部吃掉。

很蠢很蠢的我连ròu汁都舔光了,还对他笑。

我抱着程天佑号啕大哭。

程天佑愣在那里,没说话,但他知道我想起了谁。

这么多年后,月亮下面,那个已不再是你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为你号啕大哭的女人,和一只肥得滴油的烤鸡。

很滑稽,是不是?

滑稽得就像我们的这场命运。

他像极了你,所以惹哭了我。

程天佑任由我抱着,眼泪鼻涕肆意横流在他的衣衫上,他的另一只手支撑着那只滴着油的肥鸡,另一只手几经迟疑在空中,最终,也没有落到我的肩膀上。

他低头,下巴轻轻地似无意蹭过我的发丝,是他最后的贪恋与温柔。他说,你和他会团圆的。

我保证。

198想一个人又不是错。

月亮那么圆。

月色那么撩人。

魏家坪夏夜的风猛然吹醒我的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从他怀里起身,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程天佑看着我。

我回头,看了看程天佑,一副“咦,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吧”的表情,死撑着坚强。

他低头,半晌,抬头,看着我,说,想哭你就哭。不用总这么压抑自己的情绪。想一个人又不是错。

我说,我没想他!是你烤的鸡ròu太难吃。

他说,难吃到你掉眼泪?

我一时语结,还是死犟,说,对!

程天佑看着我,说,好吧。

我转身,回房。

月亮在天上,那么圆。

199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天上的月亮,那么圆。

圆到孤单。

夜渐深,白色的月光,映在墙壁上,她张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的方向,时光就这么溜走了,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

此刻,伤感,就如同脱落的墙皮,廉价而不合时宜。

她下c黄,走到窗户边,撑手在窗台上,抬眼望去,小院半颓的墙,老树的枝桠,只是,再也不见当时的少年和月光。

他缓缓开口,没睡?

她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他背靠在墙外窗户边上,松了一口气。

他似乎已在此站了很久了,月光照在他刀刻般的容颜上,让他原本就冷峻的气质变得更加难以亲近。

她回答,说,睡不着。

她在窗前,抬头,仰望着月亮,发丝滑落两肩,发上的橙花香,浮动在这月色里,如候归人;他在窗边,抱着手,立在这月朗风清下。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他说,在想他?

她沉默。

他说,看来你还在怨他?

她低头,不看他。

他说,因为沈小姐?

他转脸看了看她,目光澄澈,他说,其实,你该相信,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一定有他的苦衷。为什么不尝试相信一下爱情?

他转身离开时,突然笑了一下,说,其实你怨他我该开心才是。

月亮下,转身离去的男人,愣在窗前容颜若莲般的女孩,定格成凄绝的画,铸成悲伤的诗——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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