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97)

他说,钱伯!

钱伯忙上前。

他说,这事到此为止。

钱伯点点头,看看我,说,好了,阿多,以后好好照顾少爷,别闹了。

阿多……好吧,不是“阿花”我已满足了。

程天佑转脸对我说,头发剪好了,我要洗澡。

我说,啊?

我冲钱伯求救,我需要做这个?

钱伯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我的懵,更看不到我的求救,冲我摆摆手,意思是,去吧,去吧。

我!

这些日子,我回去之后总觉得疲乏。

老陈问我,小姐,安德鲁说你有几日没跟他学画了。

我喝下他端来的茶,似是而非地回答,遇到一故人。

我不想说假话,但更不能说出是程天佑——钱伯千叮万嘱过的,他失明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的。

我拿起手机,看着微信上好友们的头像,这突来的心事,却无一人能分担。我的手指反复地拂过金陵的头像。

老陈脸上一副有些迟疑的表情,似乎不太好开口的样子。我将手机收起,抬头,说,有什么事吗?

老陈讪笑道,先生他……这次的机票……又取消了。

我怔了怔,明知不该失望,却还是控制不住失望,说,我知道了。

老陈说,小姐你也不必难过,先生他与未央姑娘断然不会有事发生,想来先生也只是对她心软。不过,唉,想想也是,男人有几个不怕女人哭,尤其还是一漂亮女人。先生归期推了又推,我也替小姐不平。不过,姜小姐你放心,我想先生是有分寸的。唉,只是,这女人如果闹腾一辈子,难道要小姐和先生隔着她过一辈子吗?

他夹七夹八地说了一堆,明里是为我意难平,暗里不过是让我更难过。

他走的时候,我突然喊住他,我说,你在法国一直照顾我,会不会耽误了我哥的事情啊?

老陈愣了愣,说,现在照顾小姐,就是先生给我的最大的任务。

我说,我哥还把我当小孩啊。我最近也在学语言,我也以为我会留在法国。可现在看来,我留在这里,大约已经没有可能了。

老陈问,为什么?

我没回答,只是笑笑,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砗磲佛珠。

求证百八三昧,断除一百零八种烦恼。

他说,愿你如此。

我轻轻地抚过它,心下竟有些许苦意。

我低头看着手机上凉生的号码,熟稔于心的数字,已有多久不曾接通,而我,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终没有拨过去。

午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程天佑。他康复了,在他张开双眼的那一瞬间,一颗子弹穿过了我的胸膛。

我甚至没有时间,向凉生道一声再见。

我惊醒,漫漫长夜,我按下了他的手机号码,我想不顾一切地对着他哭,我想告诉他,怎么办,我遇见程天佑了。

可听筒里传来的女声,让我的狂躁渐渐冷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怎么会这样?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莹亮的屏幕。

那一夜,我打遍了国内所有朋友的电话。

他们给我的统一答案都是,联系不上他,听说,他去了法国了啊。难道不是吗?

我将有着他名字的手机,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糙一样,眼泪蜿蜒而下。

凉生,怎么办?我遇到了一故人。

他已是一柄足以刺死我的剑,他是一场足以焚毁我城防的滔天烈火。

可是,你在哪里?

就仿佛是一生都偿还不了的债。

那些日子,我一直守在这个叫作程天佑的男子身边。

他规律而又自律地生活着。

JEANNE帮助他记录身体情况,我沉默无声地照顾着他的起居。

我知道,这份心债,我一辈子都偿还不起。

大多情况下,他果然还是沉默的。

就如钱伯所言,他其实从不对外人提我的名字,仿佛将自己的心关在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有些自闭的味道。

这样子的他,简直令我怀疑,最开始的那几天,他是不是K了药,要不怎么那么HIGH?

他也不太与我和JEANNE说话。

我守在他的身边,仿佛守着一份良心上的安宁。

我会将他喜欢的红茶放到温度适宜的时候,端到他的手边,看着他慢慢地喝下去。那润泽的茶色润湿了他的唇,似是轻吻。

他喜欢听一些老歌,听一些老电影。我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看着荧屏的光影闪动下,他寂寥的表情。

我同这个男人纠缠多年,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时间,静静地看着他,了解他喜欢的,不喜欢的,开心的,不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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