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未了(64)

“别玉……”

这声呼喊唤回了温别玉的魂。他盯着桌面的目光来到了俞适野的脸上,他张张嘴,说了一句:“我,我其实……”

“抱歉。”俞适野抢先一步说,“事情都过去了,我不应该再提这些。”

到了喉咙的话堵在嗓子眼,被一层透明的玻璃胶封着,明明肉眼都可以清晰分辨了,但那些字眼,就是闯不出来。

其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前一年,前两年,还总幻想着把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可后面就不再这么想了。

当年的人已经走得很远了,当年的话早过保鲜期,再说出他当初并非想分手,他其实一直想要挽回……无非自我感动,又有什么意义呢?

结果已然注定,他对俞适野的伤害也已经造成。

晃dàng着飘在虚空中的心又落下来了,很沉很重,盖棺定论的落下来。

温别玉冷静地给自己重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再开口时,话里还多了点调侃:“明明是我甩了你,怎么还要你来说道歉?”

“该道歉的是我。”

所有yīn差阳错的过往,沉淀在心湖,只有歉意和难过,溯流而上。

“对不起。”

这是俞适野从未想到过的道歉,他怔了很久,不觉释然,只有空茫,言简意赅:“你不用这样。”

那时我深深爱你,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是我没有做好。

***

这段对话结束没有多久,老店长也从外头回来。他们吃了一顿挺好的午餐,随同老店长,继续秋留野市的行程。

或许是因为中午最后那段话的关系,接下来的行程,无论俞适野还是温别玉,兴致都不算太高,但两人早已经过了喜怒形于色的年纪,也不至因为这点小事情就影响到气氛,照旧有说有笑,把一趟旅程善始善终。

这天的最末,路走了不少,景看了不少,想要亲自参观的日式养老也没有落下,完全达到了目的的三人依旧回到了老店长的居酒屋,依然坐在昨天的位置,桌上还是小菜和啤酒。

老店长喝了几口,有点上脸,两颊红通通的,像猴子屁股上的那两撇。

“如果你们chūn夏季来,这里倒是有几场活动可以参加,现在这个时间段,就一点也没有了。你们要再留两天也可以,我还能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如果赶着时间,直接离开也没有关系,秋留野市最值得看的,都在今天走遍了。”

和老店长的相处很愉快,但半路碰见的人总是要分开的,俞适野和温别玉决定明天离开,离开之前,俞适野还向老店长问了问东京的事情,打算再从老店长这里得到些经验。

但老店长的回答出乎两个人的意料。

只见吕光远摇摇头,语带遗憾:“从来没有去过东京,真没法儿给你们介绍。”

温别玉说:“怎么会从来没有去过?秋留野市距离东京也才一个小时的路程。”

吕光远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这种笑容还是头一回出现在这位慡朗的东北大爷脸上。

“总是yīn差阳错吧。当年来日本留学的时候就不在东京,后来费劲巴拉地奔波生计,就更没有时间。等到好不容易有了积蓄得了闲,人老了,搞不懂那啥子轨道线,连东京塔都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可惜了。”

最后的半句话里,老店长还是带上了一些羡慕与向往,作为一个中国人,没见过东京塔没啥,但作为一个生活在日本的中国人,还没见过东京塔,就总觉得生命里少了些什么。

如果俞适野没记错的话,老店长的儿子是在东京生活的。供出了一个在东京生活的孩子,却一辈子没真正见过东京塔。听上去有些奇幻现实,但现实本来就是奇幻的。

俞适野朝温别玉看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出和自己差不多的想法后,对老店长笑了笑:

“既然这样,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一趟东京?我们是开车去的,回头再开车把您送回来,不用坐麻烦的轨道线。”

吕光远一下愣了,频频摇头:“你们不是要四处旅游吗?怎么还把我送去又把我带回来,这不行,太麻烦你们了——”

俞适野劝道:“之前您带我们游览的时候,也没见您嫌麻烦,怎么轮到我们带您,事情就突然变得麻烦了?”

“我……”

“和我们一起去一趟吧,一来一回,总共也不要一天,早上去,晚上就能回。”温别玉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这一趟您不止可以亲眼看看东京塔,还能见一见在东京生活的孩子,一天之内能达成两种愿望,还是挺合算的。”

老店长是个gān脆人,被两人轮流一劝说,他不再犹豫,重重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我明天和你们去看东京塔,但不去见那瘪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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