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20)

作者:重山引 阅读记录

大夫在下病危通知,我被打了麻药送进手术室,之后就没有知觉了,外边兵荒马乱,我却陷入一个梦里。

“你是他的亲儿子?”我看到十三岁的谭疏业又倚在墙壁上抱怀看着我。

不然哪,没看到我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我看到他又在那里静了很久,就那样看着我,眼神却涣散着,我知道他其实没在看我。

我觉得他在捉弄我,因为我总听见下人们闲话,说我来了他的继承人地位就不保,他们想多了,我根本没有抢什么的意思,只是他那副样子让我很不舒服,仿佛我是个没人要的耗子。

“你管得着吗?”我跟他说,然后看到他眼皮轻轻跳了一下,随即鄙夷地弯了下嘴角,那不是在笑,那是在讽刺和挑衅。

“管不着,”他说,“我没时间浪费在旁人身上。”

听他说的这屁话,那他现在在干嘛?

“旁人?我告诉你,你可是我哥哥。”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直接走了,“谁爱当谁当去。”

丢下这么一句话。

我总是把谭疏业的一切记得很清楚,他的怒,他的笑,他的狂,甚至他的一声嫌弃,一具背影,他就是这么一副讨人嫌的模样,我都记得好清。

记得越清就越不舒服,家人应该向我走来,而不是离我远去,所以我想给他找点麻烦。

我开始捉弄他,起初只是嘴上功夫,后来就变本加厉了,往他鞋子里塞剥了皮的橘子,往他牛奶里加三大勺的食用粗盐,往他洗干净的内裤上泼上草莓味的红药水,往他书包里扔几个仿真的蛤蟆玩具....

幼儿园和小学里所有小男孩能用来折腾同桌的手段我都使尽了,谭疏业跟没事人一样,刚开始还瞪我几眼,后来都不屑于和我算账了,脏了的重新换,看不下去的直接丢,再不济躲着我走。

太没意思了,他活的跟入了定的僧人一样。

我从小就被传输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睡一觉的思想,所以我不认输,我憋了个大的,他不是对什么都没反应吗?

那我哪?

他既然讨厌我就得拿出证据来。

我把他的被子丢了,脱光了衣服呈大字型直接躺他床上,有本事他盖着我睡觉好了。

我乐呵呵一晚就等着他来,尿急都没来得及处理一下,夹着双腿等着他,结果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也没等到谭疏业,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衣服 。

香香的,散着玫瑰的气息。

大概就是那时候变的吧,小孩的臭性子,不想玩他了,就想把他拉过来跟我一起玩,但我这厢装着一腔家和万事兴的慈母心,他却躲我更远了。

“谭失煊,离我远一点”。

这是醒来前,他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护士进来冲我笑的时候,我已经在急诊icu过了两天了,嘴里插着呼吸机,鼻孔里全是管子,药物和流食全从里面进。

我自始至终没有看见我哥。

等检查完所有项,我实在憋不住了,就用纸笔写给护士看,我问她,有没有一个看起来很帅很多金的短发男人送我过来,可能穿着染了血的香槟色睡衣。

我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在这一刻却是胆怯的,我怕她告诉我,除了钱交的利索,这几天根本没人管我,没人在乎我的死活。

我真的怕,我怕活成我妈的样子,她跟无数个男人纠缠,但最后死的时候,都没有人给她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护士看着那几颗字辨认了好久,终于点头了,“见过啊,你哥是吧,真的很帅啊,迷了我们护士医生一大片,天哪,说起来你们一家子颜值真的高的吓人,你躺床上这两天都有我们小护士从窗子里偷偷瞄,抢着给你换药。”

我没空听她彩虹屁,问她那他人去哪了?

总不能看了一眼就走了吧。

“在病床上躺着。”

怎么他还在病床上躺着?我一听就急了,直挣扎着起身,谭疏业怎么回事,被我操的?

吊瓶和管子被我晃的叮当响,她立刻把我压下去,急急道:“你别急啊,他又没病,就是太劳累了而已,两天没合眼,可不倒下嘛,本来送你来的时候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摇摇欲坠?

你他妈还不如不解释。

我心急火燎就要下地,她按着我,差点就按铃喊护士过来压我了,“他又不在我们这里的病房里,你急也没用啊!”

我一脑袋问号,僵在那里,她见我安定下来,立刻检查了一下我身上的管子,拨了拨旁边的仪器,缓了口气说:“他没事,但你别闹我就具体说好不好。”

我给她打了个yes ok的手势,她吐了口气,这才开始耐心解释,“来了一个男人,把他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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