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50)

作者:应迟 阅读记录

而后林烝会对他们说:“我不吃甜,谢谢。”

那些小孩儿多半会嘟起嘴:“这是人家的心意呢……你尝尝,就一口?”

林烝这狗东西就会微笑着想:去你的心意。然后冷淡地说“不”。

“我也不吃甜,”桑野接了他的话说,“腻。”

的确,桑野手上的玉米只有两三口咬过的痕迹。

林烝:“那你买它做什么?”

“买来吃啊,”桑野哧笑说,“我小时候喜欢吃甜食。甜玉米、甜豆花,后来喜欢夹心糖、巧克力、奶油蛋糕。”

口味转变有地域因素和个人因素,国外的甜品更加丰富,但是桑野说他不喜欢甜食,这背后就有些不同寻常,然而林烝并没有问。

桑野耸耸肩:“吃多了,就腻了。”

但他们走到刘婆婆的豆花摊子的时候,桑野还是要了一份甜豆花。

刘婆婆年轻的时候是这边有名的豆腐西施,年纪大了身体佝偻了,一张带红的面容气色却是很好的,这里没人管她叫刘婆婆,都叫她刘阿姨,刘阿姨已经快八十岁了。

担豆花的桶左右两边,一头挑豆腐,一头挑咸汁儿,担子边挂着一大包的砂糖,热桶旁边一摞的青花大碗。刘婆婆看见他们两个一大早来买豆花有些惊讶,毕竟绵山脚下村子小,街坊邻里一眼能认出这二位不是“自己人”。

刘婆婆惊讶也就一会儿,旁边坐着的村民和刘婆婆说了些什么,桑野和林烝没听懂,刘婆婆听完就笑着对他俩说:“伢崽长得豪排咚。”

这一句桑野听懂了,昨天艄公也是这么夸他们的,许卿当时有解释过,意思是“年轻人长得好漂亮”。

桑野大方地朝她笑:“谢谢阿姨夸我。”

刘婆婆腼腆地笑着,在衣角捻了捻手,旁边的中年人也有来吃豆花的,条凳一摆随便坐,亲切地和他们两个点头,又和刘奶奶讲话。

他们交流的方言桑野就听不懂了,林烝大概能懂一两句,他们像是隔了猫言狗语,仿佛听天书。但从当地人家淳朴的笑容来看,他们都是善意的,桑野边听边胡乱点头,节奏里五个能对上三个。

小摊子用复合板搭在小巷拐角,和乱七八糟的玉米蒸锅、小笼包蒸屉和粽子煎饺米粉挤在一起,豆花摊子只有两面和一个顶,罩了块顶棚布,左右穿堂风一过,被蒸锅蒸屉汤锅煎锅滋滋的烟儿一染,暖融融的,舒坦。

摊子里三两条板凳零散地坐着几个人,有些村民没地方坐就站着,呼噜一口吃一碗豆花不成问题。

桑野和刘婆婆比划了半天,要了碗甜豆花,又说不清钱,比划着手指才懂了多少钱,南方的方言太难了,比法语还弹舌。

林烝也要了一碗咸豆花,刘婆婆舀了豆花给他们两个,大碗比桑野的脸还大,上面的青花却是很漂亮的,透着江南水乡缠人的清雅,还一个白瓷勺,豆花被刘婆婆的大锅勺一舀一大块,在白底青花的碗里洑噜洑噜地晃。

刘婆婆端给他们豆花,小摊子里边已经没位置坐了,桑野和林烝也没打算坐,他俩是一致地想到去车上吃。

但刘婆婆太热心了,她懊恼地一拍手,招呼桑野和他重复了好几遍,桑野才听出一句“伢崽莫走”。

而后刘婆婆健步如飞,从旁边家借了条板凳抄过来。

桑野都吓了一跳,这老太太身体顶好。

旁边的乡民赶紧上前帮她拿了条凳,又都招呼着他俩坐,还让了张桌。

木头桌子沁透了咸豆花的汤汁香味,桌面上擦得很干净。

“不回车上就在这吃得了,”桑野痞笑着说,“省得还弄得你车里有味道,强迫症先生大概会跳脚。”

林烝不太适应乡民这样的热情:“不会,车上吃安静。”

“热闹也有热闹的好,你怕什么!”桑野笑话他,一边吃豆花,白砂糖在豆花上融化,逐渐变得透明,桑野搅和两下,把白砂糖翻匀,豆制品独有的奶味儿透出来,合着白砂糖暖和的香味十分好闻。

那是生活的甜。

桑野想起他小时候。

他不爱吃米粉,因为不甜,他喜欢吃甜豆花。

偏偏小时候家里附近没有,有甜豆花的那条巷和去小学的路正好反了。

当时桑秦还在学校里教书,骑一辆二八大杠,载着儿子绕路去吃甜豆花,一块五一碗,碗底一份糖,面上一份糖。

小桑野给他爸推荐了好多次:“爸爸,你也尝一碗啊!”

桑秦总拧着眉头说:“你吃吧,我不吃,爸爸不饿,不喜欢吃早饭。”

桑野不太信,他不耐饿,小男孩到点就饿。

那一家的豆花比刘婆婆做的还要更香一些,也是白底青花的大碗,苏河这边喜欢用这种碗,缠枝纹路或是海波文,缱绻又素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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