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因为禁忌之恋被发现而开心，苔藓的生命力再顽强也不可能向阳而生，看到阳光，那不是生的希望，而是象征着枯萎和死亡。

龚卿和程煜在飞机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的心口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里面裹挟着刘丹青的病情和他们并不乐观的未来。

半宿没睡，程煜的眼眶熬得有些红，他有些难受的捏了捏鼻根，龚卿轻轻牵起他的手，说：“哥，小姨会没事的。”

“嗯。”程煜点点头，顺便说道：“我们也会没事的，你别怕。”

龚卿突然觉得有些心酸，都到这个时候了，哥哥心里担心的依然是自己，他勉强笑了一下，回道：“我没怕，事情可能很麻烦，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我们慢慢来。”

程煜看着龚卿苍白的脸，心里涌起一阵心疼，他握紧了龚卿的手，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其实龚卿说的话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信服力，解决？要怎么解决呢？如果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就不可能出现今天的局面，刘丹青也不会现在躺在医院里，这一群人也不可能变得如此惶惶不安。

他们之间的阻碍太多，而刘丹青现在的状态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这一趟回去会面临什么他们都很清楚，只是不愿意挑明了说罢了。他们带着满身的罪恶去见无辜的刘丹青，他们在等待一场毫无悬念的审判，只是他们在祈祷这判决能不能来的再慢一些，或许贪婪地祈求奇迹降临。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后看到双目泛红的程岩疲惫的坐在病床旁边，身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本子，那应该就是记录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程悦站在一旁抽泣，眼睛已经肿的不像话。

她随着开门声向门口望过去，看到两个风尘仆仆的哥哥她有说不出的心酸和歉疚。程岩没有像刘丹青一样那么严厉的职责她，可是这让她比挨了骂更难受，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如现在这般不懂事过。

程岩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顿了片刻才说：“你妈已经脱离危险了，我们出去说吧。”他走到门口见程悦没跟上来，便扭头对她说：“你也出来。”

程悦没吭声，默默地跟在程岩的后面，走出病房时轻轻地带上了门。

兄妹三个跟着程岩走到了楼下比较僻静的地方，程岩停下转过身看着他们三个，压在心里的火顿时就上来了，抬手就给了程煜一巴掌。程煜已经料到肯定会有这一巴掌，所以他并没有躲，只是程悦被这一巴掌给惊到了，睁大了眼睛拉住程岩的手，惊叫道：“爸！”

程岩压着声音转脸瞪着程悦，甩开她的手道：“还有你！好意思哭吗？”

程悦立马收回手低着头，哽咽着不敢再说话。

龚卿愧疚到了极点，他低着头对程岩说：“小姨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打我吧。”

程岩看了会儿龚卿没理他，继续对程煜和程悦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亲兄妹啊，一个暗恋自己的表哥，一个勾搭自己的表弟，这是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没有羞耻心”这五个字对于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真的有些沉重，他们不是天身低道德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骄傲，有把自己朝更好的方向发展的意志，因为自己不入流的感情，他们比任何人都想要自强，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羞耻。程岩的话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划在三个人的心尖，割的人生疼。

龚卿心里很疼但也很乱，他从来不知道程悦对他有过这种心思，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却觉得自己糟透了，他似乎把这个家搅得一团乱，哪哪儿都乌烟瘴气的。

道歉的话此刻真的很苍白，可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事情比他想的严重的多。他低着头不敢看程岩，内心的自责已经将他吞没，他低声对程岩说：“小姨夫，我……”

程悦难受极了也愧疚极了，即便她知道爸爸更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可她不想让二哥再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而让他承担更多的责备和压力，便打断了龚卿的话，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不住的道歉：“爸，是我不好，是我小时候偷偷喜欢二哥，他不知道的，您别迁怒二哥！是我不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懂事儿，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程岩看的懂小女儿的心思，他很清楚就算程悦喜欢过龚卿那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因为龚卿和程煜混到一起去了，真正有问题的是龚卿和程煜。

虽然龚卿从十岁起就住在他们家里，他们也一直把龚卿当做亲生儿子对待，但龚卿被刘曦月和龚游领养后，直至刘曦月和龚游死亡，龚卿也没有和他们解除领养关系，所以从法律上来说龚卿依旧是刘曦月和龚游的儿子，程煜与龚卿依旧是法定的表兄弟关系。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哪怕程岩再怎么生气，他首先问责的只会是自己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