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有引力(205)

作者:生姜太郎 阅读记录

可岑柏言一次都没有收过,也从来没有和宣兆一起吃饭。

岑柏言表现得非常冷淡,几乎是不给宣兆丝毫回应,然而他的恶语相向或是冷眼相待都没有让宣兆气知难而退,偶尔岑柏言会在宣兆眼里看见一丝气馁,岑柏言以为他就要放弃了,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宣兆又会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不管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岑柏言发现自己拿宣兆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月上旬,学校宣布统一进行季度测试,临时抱佛脚素来是中西方通用的传统,图书馆里的人骤然变多。岑柏言在五层找到了一张空着的桌子,接了杯咖啡后回来坐下,没过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帆布鞋和一支黑色拐棍。

“今天没有别的位置了,”宣兆声音轻柔,“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岑柏言抬头瞥了眼宣兆,从这个仰视的角度看上去,他微长的发梢搭着鼻梁,睫毛显得尤其纤长。

岑柏言心头一跳,紧接着立即垂下了眼帘,淡漠地说道:“不学习的话,还是别占一个位子了。”

宣兆顿了顿,刚想说些什么,一个抱着一摞书的黑人男孩小跑过来,看了看他们两个人,问岑柏言对面是否有人坐。

岑柏言头也不抬地摇了摇头,黑人男孩笑出了一口白牙,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图书馆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细簌的交流声,宣兆离开的也很安静,落拐时敲击地面的声音都是极其轻微的,仿佛生怕惊扰了岑柏言。

直到坐在对面的黑人男孩拍了拍他的手,岑柏言才恍然回过神,发现他的笔正停在书页上,笔尖扎破了纸张。

图书馆十点闭馆,岑柏言背包走出了学校,在公交站台时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他不在。

他应该是放弃了吧?他离开了吗?他还会再来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甫一升起,岑柏言的舌根泛起一阵隐蔽的苦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告诉自己这样是最好的,这就是他所希望的。

搭乘的巴士很快到站,岑柏言不知道为什么脚步一顿,最后竟然没有上车。

司机没有因为他的犹豫而停留,巴士驶离站台、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岑柏言才猛然发现他在干什么,他低低骂了一声,抬手搭着额头,重重闭上了眼。

“柏言?”宣兆清朗的声音旋即响起。

岑柏言心中“咯噔”一下,睁开眼时第一时间看见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便利店买了杯热饮,今天很冷吧。”宣兆吸了吸鼻子,“我穿的很厚,但还是有点感冒。”

那个瞬间,岑柏言眼底涌起了很多情绪,他定定看了宣兆几秒,而后漠然地将双手插进衣兜。

——这是一个拒绝的姿态。

宣兆抿了抿嘴唇,捂着那杯热牛奶说:“那我喝了。”

下一班车十分钟后才到,末班车没有什么人,岑柏言坐在前排,宣兆坐在左后方靠窗的位置,下车后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在分开的岔路口,宣兆问岑柏言:“柏言,明天要一起吃饭吗?我做几道菜带给你好吗?”

“不用。”岑柏言没有停顿,大步流星地往公寓在的街区里走。

宣兆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眼框忽然有些酸涩,热牛奶已经不热了,但还是被他紧紧捂在怀里。

这天夜里,岑柏言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还对宣兆抱有期待。

那个公交站台,他错过的那班车,他在等什么?

岑柏言推开窗户,冷风“呼”地灌进屋里,他垂头点烟,手腕却不住地颤抖,开了三次火机才把烟点燃。

北半球三月的夜风锋利的如同刀刃,把岑柏言整个剖开,他垂头看见自己鲜血淋漓的胸膛里装着一个人,笑起来眼睛是弯的,嘴角有个梨涡似的伤疤。

剜心般的痛楚顷刻间涌起,岑柏言深深吸了一口烟,几乎要被呛出眼泪。

他可以承认他没有办法忘记宣兆,他可以承认他依旧因为宣兆而心神不定,然后岑柏言扪心自问,他问自己:

——我还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久违的疼痛排山倒海地袭击了他,半年前沉香厅里的一幕幕再次在脑海中重演,宣兆说都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抽搐,哭喊着告诉岑柏言不能,不可以。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懦夫,他不能、不敢、不可以再相信宣兆了。

岑柏言怕疼,真的怕了。

第95章 不走

当晚,岑柏言抽了半包烟,直到下半夜才睡着。

房间整晚都没有关窗,岑柏言觉得只有吹吹冷风才能清醒一些,提醒自己别傻到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然而过分清醒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清晨叫醒岑柏言的不是闹钟,而是浑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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