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高意端碗的手顿在半空，他笑了笑，把碗放下，“这有什么难受的，都是工作，我早就习惯了。”

程羽神色有点怪异，他放下托腮的动作，“阿意以后出差也会这样吗？”

“……哪样？”高意有些茫然，“你是指喝酒应酬？”

程羽舔了舔嘴唇，说：“和别人喝酒，让别人看到你喝醉的样子，然后让别人送你回房间。”

本来是很正常的流程，被程羽这么一说，高意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讪笑道：“我喝醉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啊？”

程羽撇下眼，轻轻地说：“不是。”

“哈哈哈，你别骗我，实话实说，我不会介意的。”高意一哂，“以后在外面应酬喝醉了，那时候就只能麻烦别人了，都顾不上有多丢脸了。”

高意笑得没心没肺，没注意到程羽把手放回到桌面下，拳心抠到青白。

饿起来就吃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高意就空盘了。吃饱喝醉，他伸了懒腰，对程羽说：“碗放这儿，我洗……”

——咣

程羽猛地站起身，椅腿和瓷砖摩擦出突兀尖锐的声音，打破原本安静的环境。

程羽低着头，撑在桌边的手臂青筋暴露。

高意愣住了，“怎么了……”

话才溢出嘴边，程羽突然迈步到高意的面前，扣住了他的肩膀。

程羽的手劲格外大，他几乎是逼视了过来，把高意按在座位上不能动弹。

这姿势给高意很强的压迫感，就是在这一秒，高意才突然意识到，即使他和程羽同为男性，甚至他还比程羽年长，但无法否认，程羽早就不是五年前的小孩子，在程羽面前，他和程羽明出现了明显的力量悬殊。

高意被迫仰视看去，程羽眉头压得极低，那双浅褐色的眼眸早就没了风平浪静，涌出浓烈的侵略性。

“我不准你去！我可以让冯祁给你在公司安排一个闲职，你什么都不用做！”

程羽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连同所说的话，让高意觉得万分刺耳。

高意用了足足数秒才消化完这句话，他缓缓皱起眉头，拿下一边肩头上的手，“程羽，如果你是在关心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不需要这种关心，我很讨厌你这种语气。”

——哐当！

瓷碗被摔到地上，滚落一地碎片。

“程羽！”高意睁大眼睛，他难以置信，程羽竟然会被激怒到反手把桌上的碗直接摔到地上。

程羽脸上阴沉密布，他的下巴崩得极紧，紧到下一秒就能从紧闭的牙关里渗出血来。

眼皮一跳，酒的后劲彻底褪去，高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霎那，高意甚至觉得眼前这张俊美熟悉的脸庞竟然扭曲陌生。程羽骤然狂躁，根本不是他认识的模样，根本是个可怕的陌生人。

程羽就这样居高临下，把高意圈在身下，即使高意试图起身，也立即就被按回原位。

程羽一言不发，他脸色有些发白，仍死死盯视着高意。

周而复始循环着这个毫无意义的“起身-按下”的动作，让高意忍耐到了极限。

不久之前，才从睡梦里醒来，高意还想问为什么会是洛山冲进来解除了自己的困境，接下来本该是他喝完程羽煮的解酒粥，检查程羽的功课，闲话家常，然后和他告别回家的平淡程序，就像他们重逢之后的日常一样。

可现在，在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情况下，眼下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如今像仇人对峙般的局面。

冷静、冷静……

高意深吸完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目光平和地看向程羽，“程羽，先放开我。”

程羽彷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他和高意对视了良久，气息缠绕，直到高意清晰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气息声逐渐从粗变缓，程羽才松开了按住高意肩头的两只手。

正当高意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程羽突然抬起手覆上了高意的后颈。不单单是覆盖那一片皮肤，高意能感受到程羽待着薄茧的指腹正摩挲着颈侧的某一小块区域，像被火烫。

“程羽，放开……”

程羽活动着的指腹倏地停住，半晌，他的声音又恢复平静，“阿意，你答应我了吗。”

程羽包裹着后颈，他们之间的距离愈发近，近到程羽柔软的头发触到了高意的额头。

高意下意识往后退，这次程羽没在做多余的动作。

“我不可能答应。”高意冷冷道，“程羽，如果你是在耍小孩子脾气，那也过火了。”

“小孩子？”程羽面色比刚才更加惨白，他慢慢直起弯下的身体，垂眼看着高意，勾起嘲弄的笑容，“你觉得我在耍小孩子脾气？你只把我当小孩子？”

没有了桎梏，高意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