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人+番外(15)

作者:千里万里 阅读记录

“我嫌你做什么?”乔老板也笑了起来,伸手比划着:“你那会儿饿得面黄肌瘦,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做一副学生打扮,身上的衣裳却破了好几处。我要再嫌你,那还是人么?”

“您说的是。”魏青筠笑着应下:“那年我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学生,一路往南跑,生怕被日本人逮住,不敢走大道,只能走小路,结果在徐州碰上了土匪,把我身上的盘缠和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您在路边捡着我的时候,我都好几天没正儿八经吃过东西了。”

说着他冲乔笑言鞠了个躬:“您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吃饭的本事。您于我有大恩。”

“客气了。”乔笑言摆了摆手:“你我师徒,不必说这个。”

不过勤于练习的小少年不知道的是,他其实是个运气极好的人。彼时在夫子庙露天书场的雪夜里,乔笑言之所以如此干脆利索地答应收他为徒,不全是因为觉得他是吃这碗饭的料,还有魏青筠的缘故在。

乔老板一直想给自己的爱徒魏小哥寻个量活的,可他们这一行实在辛苦,若是稍有不慎得罪了人,还免不了有性命之忧。但凡有旁的营生能吃上一口饭的,没人愿意来干这个。如今有个林占愚愿意跟着他们,于乔笑言和魏青筠而言都是极好的事。

“我去忙些别的,你替我看着他。”乔笑言说。

“好嘞。”听了一会儿,魏青筠冲林小杆子喊道:“小孩!气口错啦!”

小孩听见后赶忙着意调整。魏师哥却还不满意,觉得他的零碎身段太多,于是快步走过去,手把手地教他。

“站稳了,别晃,动作要在腰上面。”魏青筠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身上比划:“干脆一点,别软绵绵的。”

练了几天后,林占愚除了疲累便再没旁的感受。这天晚上他带着一身倦意回了屋,见魏青筠依然在看书,他便坐在了这人身边。

林占愚年纪轻脑子好用,长篇大论的贯口背过倒是不成问题,可他发现背书与表演是全然不同的两码事。说玩艺儿不是念经,记住词句只是第一步,如何把想说的东西活灵活现地递到旁人耳朵里才是他们该琢磨的。

说白了,他们早也练晚也练,磨的正是那一股松弛自如的劲头。有了这样的劲头,出活时观众们看得舒服,自然愿意叫好。

尤其是与天津北平一带的艺人们相较,乔笑言说单口,在“演”这方面分外重视,这便要求林占愚要下更多的工夫琢磨神情意态。

他越琢磨,对魏青筠的钦佩便越发浓厚。

“咋啦?”魏青筠把书放下,笑眯眯地望着他,幸灾乐祸似的:“累了吧?”

林占愚点点头,拽住魏青筠的衣摆,撒娇一般:“师哥,你教教我。”

“教你当然没问题。”魏青筠问:“想听什么?”

“教我气口,教我现挂,教我如何像你一样,站在那里不论做啥人家都愿意看、愿意从腰包里把钱掏出来。”林占愚很是苦恼:“我什么都学不明白,若是让我现在出活,必然和背书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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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虽然也能搜到,但是为了省些麻烦,俺来稍微解释一下吧。

贯口指的是有节奏的语言表演,气口指的是说贯口的时候呼吸的节奏,现挂指的是即兴发挥,量活的指的是捧哏演员,柳活指的是“说学逗唱”里面的“唱”。

乔老板这个人和他的绝大部分经历是架空的,但他的表演风格可以参照南京白话的创始人之一钱天笑先生。

第7章 思故园

“你人不大,口气倒不小。”魏青筠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谁许你现在出活了?想得美。”

林占愚捂着额头,冲他“哼”了一声:“你不教我,反倒笑话我。”

“贪多嚼不烂。你啊,耐住性子跟师父一点一点学、一句话一句话地打磨就好。”魏青筠笑了,从桌上凌乱的纸堆里随意抽出了几张:“不过有些法子我还是可以与你说说的。”

林占愚接过泛黄的宣纸,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

他很是惊愕:从前他以为这些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废纸,是魏师哥闲来无事写写画画留下的东西,没成想这里面却大有门道。

魏青筠给小孩的是自己关于单口《君臣斗》的记录。这份笔记可以说是过于全面了,上面不仅有所有该说的词,连语气神态和相应的动作身段都被魏青筠十分仔细地标注了出来。

小孩看得目瞪口呆:“师哥,这些东西你都一点儿不差地记在心里么?”

“对。”魏青筠望着他:“虽说我小时候爱听这个,可我从前毕竟是个在中学里按部就班读书的腼腆学生,半路出家基本功不扎实,不这样容易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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