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螳螂(35)

作者:MyJinji 阅读记录

接过箱子的人站在他旁边,估计有四五秒,才问:“谁送来的?”

狄明转头,才见是薛涵敬托着箱子。

“哦,是个叫关傩的女人,还有她女儿。她说是……礼物。”狄明从他脸上看不到一点寿星的喜气。

薛涵敬闻言,目光颇为复杂地落在箱子上。良久,将手中搭着的外套放在狄明桌上,箱子放在旁边,上面挂着只小锁头,纯银的,不值钱,但做成了莲花的造型,手工精致。薛涵敬用手一扭就开了,在狄明的注视下,揭开了盒盖。

里面是只螃蟹。

翡翠螃蟹,有薛涵敬的手那么大,绿得像在流。惟妙惟肖,就连蟹壳的硬刺都做出来了。狄明被那通透的水头晃了眼,就连他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漂亮,那只小麒麟、关傩的手镯、老妖精的天女像,都成了边角料。

“喜欢?”薛涵敬看他。

“好看。”狄明承认。

薛涵敬把盒子盖上,屈指敲了敲,就连这块紫檀木都价值不菲。

“拿回去吧。”

“嗯,李少校说让我打了封条……”

“你拿回去吧,”薛涵敬拿起外套,又搭回臂弯,“不用退了。”

狄明固然很喜欢,但在这份礼物带有明显的未知秘密和指向性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贪婪。薛涵敬见他不要,也没多推让,选择权一并转交,就转身出门了。才到电梯外,就从反光里看到狄明远远的影子,薛涵敬没回头,狄明也知道他们在倒影里对视。狄明感觉自己胸膛到小腹那条长长的伤疤在灼烫刺痒,像是穿过鱼内脏的线,让他每次与薛涵敬相处都被牵扯全身知觉。

但他也只能想着多看一会儿。他在想要不要和薛涵敬说生日快乐,但对方就这样进电梯,对视,关门,狄明也不曾踏出一步。他咀嚼着两个月以来吃惯了的正常的相处,薛涵敬待他与他待薛涵敬,从病房里那次喂饭后就像吃掉所有温存扔掉残羹剩饭,只剩光光碗底,洗得干净如新仿佛什么都没有。狄明常常抚摸自己的伤疤,在愈合时揭下结痂,徒劳地让它维持新鲜。他知道自己只是寂寞,就像吃了最好用的止痛药后愈演愈烈的无法干预的头痛,他还是会想薛涵敬,想他袋鼠育儿的胸膛和干燥温暖的手,他还是会渴求这些,因为他就想要这个。

狄明回到办公室,揭开盖子抚摸那只螃蟹,一整块料子透到蟹钳尖尖,雕琢得非常惊细完美。

他还是没拿出来,就放在那里,盖盖子,贴封条,如果薛涵敬让他自己做决定,那他还是选择原物奉还。

第29章 二十八

薛涵敬的吻落在狄明汗湿的后颈,他头发剪短后没了遮盖,向下就变得坦荡轻易。薛涵敬吻到肩胛的胎记,被伤疤分割成四块,丑陋的交叉让那朵蝴蝶兰变得扭曲,像用手攥过,汁水都流出去了,从花蕊花瓣,花的每一次颤抖,流出去了。

“瘦很多,明明。”薛涵敬含住他的耳廓,喘息隐忍。

动作不是很快,也没都插进去,有戴套,润滑多得顺着垂软阴唇往下滴。

狄明全身蒸得通红,伏在主卧那张大床上,神志不清。他含着薛涵敬的手指,嘬得滋滋响,直到对方拍拍他屁股才记得要松口,舔湿的指尖抽出来,带着圈不甚鲜明牙印。

就是这样。狄明把脸颊埋在微凉床单上,在薛涵敬捏住他的腰一下一下顶得他哑着嗓子叫出来,他才在意乱情迷里找到自己震动的灵魂。

分辨喝醉的人的方法,问他喝醉了吗。

如果说“没醉”,可能是没有喝醉。

如果说“我没醉,我没醉”,那一定是醉了。

狄明不但强调我,还要重复,还重复了三次,终于在电话听筒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少爷我头真的好痛,你可以带枪来打死我吗。

电话是李崧接的。薛涵敬这几天忙得几乎只在车上睡觉家里换衣服洗澡,每天往返于新北和莲台之间甚至有时候一天都要走几趟。这天难得他回来得早,收拾完就上床关灯。李崧才准备开车走,就听见电话响,以飞身扑橄榄球的速度去扑了那叮铃铃的炸弹,听见对面的醉话皱眉。他不能对工作内容有个人情绪,但决定不把醉鬼的话当工作,挂断就当没发生。

“给我。”

薛涵敬还没睡熟,他对电话铃声很敏感,硬生生被从睡意里扯起来,这时间还敢打电话的也就只有狄明。

李崧把电话递过去,薛涵敬听那边嘟嘟囔囔的声音,酒气都要从扬声器里飘出来了。

记喝不记打。

“把窗关好,坐下来等。”薛涵敬示意李崧去拿外套。

“流血了。”

“什么?”

“流血了。”狄明嘟囔着,好像离听筒越来越远。

“哪里流血了?”薛涵敬耐心询问,一边夹着听筒站在客厅里换衣服。

狄明没说话,只能听到时断时续的模糊哼声,还有伸手去抓酒瓶结果碰掉了,当啷砸在地上的脆响。薛涵敬判断没摔碎,他不知道狄明为什么喝酒又想做什么,只好大点声音让他听清:“明明,哪里流血了?”

“头,”狄明把听筒按在脸上,“打破了。”

薛涵敬系上衬衫扣,要出门不方便再听电话,就交给李崧要他吊着狄明清醒。李崧看薛涵敬眼下淡淡的青,更担心疲劳驾驶的危险,但还是沉默的服从占了上风。

从将军府到公寓要开半个钟头,好在这时候已经没什么车,还要比往常更快。推开门就是股浓郁的酒味,薛涵敬闻得出还是塞壬之吻,上次剩的都被他倒了,只可能是狄明自己又买来喝。他找不到狄明,看见电视里正在滚动片尾名单,不知名警匪片。薛涵敬细了下眼,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捞起醉得不省人事的狄明,果然,狄明没有任何可见外伤,所谓打破头了应该是电影情节。但薛涵敬既然来了就不会因为这点插曲而恼火,毕竟只是受伤了并不能支配他的行为。他有必要来,有必要把狄明从地上抱进怀里,小心地托着头免得对方被呕吐物呛死。

薛涵敬把狄明放在床上,发现狄明正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他想起狄明落入鬓发的一滴泪,被操出来情热的咸水是扁平的,来不及丰满就迫不及待地流开。但包含着悲伤的眼泪圆润鼓胀,薛涵敬甚至记得那泪痕的重量。他俯瞰着什么也没说的醉得五官通红的狄明,对方现在没法理解任何问题,薛涵敬仿佛看到狄明抱着电话像个等爸爸出差的小孩,只有被酒精殴打后才能痛快地说出来你能不能来这种话。

他将手贴在狄明脸颊,时隔很久,他们上次亲密接触时不巧留下了数码相机里无法修改的日期记录,连让他们在记忆里篡夺的机会都剥夺了。

狄明从那天触碰过翡翠螃蟹回到家就开始剧烈头痛,到晚上根本就没法坐起来。早上把能吃的所有止痛药都吃掉,还在打林医生那里或许有吗啡的主意,好在他还没失去理智。他身体里在渴望那最好用的止痛药,渴望到他忍不住的时候会用头去撞玻璃窗和墙面,气势汹汹地冲进药房,但每天吃五六种止痛药都不好用,还肠胃不舒服到抱着马桶吐。李崧和薛涵敬这两天都不在军备院,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从上班痛到失去意识到下班痛醒,终于决定去买点酒喝。

薛涵敬还有很多好酒,但狄明还是渴求那瓶塞壬之吻的味道。他打开电视坐下来,枪声和酒精构成了最纯粹直白的刺激,让他的大脑长长地疼痛,耳鸣,然后是混乱的旋转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被酒精支配的无逻辑状态做什么,反正都是零七八碎的,毫无意义的。

没有理由,他就是拉起电话就打出去了。

狄明没被闹钟叫醒,宿醉后居然没有头痛加剧。他想搂过枕头继续睡,却摸到一片皮肤,睁大眼看,枕头早没了,他枕的是还在熟睡的薛涵敬。

上一篇:暗夜何长 下一篇:过季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