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朝五(25)

作者:季阅 阅读记录

“我当然有这个资格。”乔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付霖啸如果不在了,那你的‘眼睛’,也就不在了。”

路评章看着他,豪掷千金的淡定和杀伐决断通通见鬼去了,对尹秘书怒道:“现在就去把付霖啸给我请过来。”

他两步越过办公桌,一把将乔谨拉起,反手将他双手往身后一扣,拦腰提着人就往外走!

桌上的资料被碰掉了,凌乱散到地上,但是两人谁都没理。路评章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眼睛不在。”

他发起火来是非常骇人的,但是乔谨已经过了最初畏惧的时候:“你敢,路评章!”

路评章嗤笑了一声,冷着脸道:“今天回家就把你绑在床上,蒙起眼睛,一日三餐找人给你喂饭。你看我敢不敢。”

“放开我,”乔谨一路被带出公司,下台阶时被他的手臂在胃上垫了一下,脸色都白了。

他挣扎起来,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我不是路柏杨,你不能用限制你弟弟的方法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路评章冷笑一声,并不跟他争辩,而是不容抗拒地把他扔进车里,紧跟着,自己也坐了进去,“嘭”一声关上了车门。

第19章

自从那个叫乔谨的年轻人搬到他家里去之后,路评章经常性的坐立难安。

他已经减少了去外地出差的频率,也推掉了相当多的一部分应酬,却还是无时不刻想回家。

一天下午,秘书带着心理医生进来,路评章起身,主动坐到了沙发的对面。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傍晚。

心理医生坐在沙发上,把厚厚的外套脱了叠放在一旁,微笑着说:“路先生,下午好。”

路评章看了一眼时间。

心理医生也跟着看了一眼:“你有些着急,是接下来有什么行程吗?”

“没有。”路评章说。

心理医生点点头,似乎非常信任他。

路评章沉默了片刻,主动说:“我最近很焦虑。”

心理医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完全无害的坐在对面,耐心地望着他。

片刻之后,路评章才在安静中再次开口:“我总想回家,一旦离开家里,就没有安全感。我分析认为是乔谨的原因,他眼睛里有路柏杨的眼角膜,我总是把他当成路柏杨。”

心理医生没有打断他。她每个星期来两次,知道他焦虑所在,但是不能直接道出。

因为路评章极度自负,他只允许别人在他划定的范围内进行‘交涉’,而不能‘插手’。

路评章道:“他前段时间想出去找工作,我让他到公司里来当我的助理可以吗?”

“当然,那是您的自由。”心理医生说,“不过,我建议您询问一下乔谨的想法。您为什么想让他当您的助理呢?”

“这样我就能每天都看到他,不然我总是分心,想要回家。”路评章果然很焦虑,表情已经开始不耐烦,“在家里的时候也一样,我睁开眼一定要确定他的存在和安全,不然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去做。”

心理医生发觉他的抵触,把声音放的更加柔和了:“如果能确定乔谨完全安全的情况下,您还会有这种总想和他见面的想法吗?”

路评章沉默下来。

他闭了闭眼然后睁开,透过窗望向远方。

心理医生温柔道:“车祸是一个概率事件,我们不能完全避免。您家人的去世是一个意外,这和您的对手侯务德没有关系,您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放乔谨出来,他也不会因为您而遭受到任何的不测。您要相信自己,何况乔谨本身也需要自由。”

路评章依旧沉默。

“您是乔谨的资助人。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会出于一些感恩的心理对您有着很大的包容性。”心理医生说:“但这对他来讲其实是不公平的,他没有通过任何非法途径去得到这些,我指的是,您的资助,和路柏杨的眼角膜。”

路评章盯着窗外的视线开始犹疑,偏头看了一眼时间。

他一旦开始看时间,就在短时间内重复了三次这个动作。

心理医生看着他,低声提建议:“您的焦虑症已经很严重了,建议您用一些药物辅助治疗。”

路评章拒绝吃药。

他认为事情仍旧在掌控之内,但他已经失去了这场心理治疗的耐心:“我能不能把他当成路柏杨?或许这样我会好一些。”

“您已经在这样做了。”心理医生委婉道,“我想提醒您,这样可能不太好。”

心理医生走后时间还早,路评章没再耽误时间,他遵从内心想法,回了家。

打开家门,乔谨一如既往地坐在他新买的吊椅上,夕阳的阳光总是那么软,像层毯子一样笼罩着他。

“路先生回来了,”乔谨像是正在等他回家,一看到他就露出一个笑来,“今天比平常早了十分钟。”

路评章点点头,眼眶发热。他难以克制地想:如果他能叫我一声哥哥,该多好?

同时他又忍不住地否定:不行。

到底为什么不行呢?

不行就是不行。

他所做决策,从未失误。

·

乔谨被路评章强势地从公司里带回家,路上一些无谓的挣扎和反抗都被忽略掉了。

路评章亲自喂他吃晚饭,给他洗澡,最后将他双手分开绑在大床上,防止他情急之下做出过激行为伤害眼睛。

关灯之前,路评章侧身俯视着他,目光怜惜又说一不二:“如果这样被绑着睡觉,你整晚都不能翻身,双臂也会麻木甚至抽筋。你想好了吗?”

其实乔谨并没有做出什么绝食或者制造不自量力的冲突,甚至言语上的暴力都因为他刻意的压制而杜绝了。

他连反抗都非常冷静而微小,多余的眼神也尽量避免掉。

但路评章已经被挑战到了权威,他绝不允许有人威胁他。

“我应该想好什么?”乔谨躺在床上,被子盖住身体,露出尚带潮湿水汽的锁骨和脖子。

路评章审视着他。

乔谨动了一下手腕,那绑带是牵引绳改造成的,里头裹了一圈毛,勒的并不疼。

“我只是不明白。”乔谨没有挣扎,平静地躺在床上,“从你打来电话的时候开始,我就想问你,如果我眼睛里没有路柏杨的眼角膜,过去的三年你会这样对我吗,我们会是这样吗?”

路评章头痛起来。

因为卧室内只留了一盏小夜灯,亮度也被调到了最低,以至于他整个人身上都像深冬里的燃烧的壁炉一般,温暖而安静。

路评章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

他内心一定不安于现状,迫切地想要改变,只是因为没有寻找到最恰当的解决方法,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路评章同样想改变。

“你不要无理取闹。”他不喜欢拐弯抹角,“这三年我就差给你打个玉像把你供起来。”

乔谨偏开下颌,避开了他想要摸上来的手。

路评章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要怎么样,用不用我找人把路柏杨的眼角膜取出来,给你换上别人的。”

乔谨总有办法一句话挑战他的耐心:“好啊,你换。你舍得吗,这可是路柏杨的眼角膜。”

路评章忍无可忍,摸遍口袋里没有找到烟。

手机在床头响起来,他伸手泄愤般打飞出去,手机接连在地板上磕磕碰碰滚过一路,摔在墙角上。

他在接连不停的铃声中掰过乔谨的脸来,盯着他眼睛问:“你的意思是,我舍不得路柏杨的眼角膜,舍得你再做一次手术?”

“难道不是吗?”乔谨承接着他的目光,“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路柏杨,哪怕一天。你的所作所为,从来不是因为我眼睛里是路柏杨的眼角膜,哪怕一件事。”

路评章额角青筋直跳。因为在某一段时间内,他确实把乔谨当成路柏杨来对待,他尽可能的展现作为一个兄长该有的包容与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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