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116)

人群中,有人掀开了钉得松松的甲板,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枪,径直打碎了船上最亮的一处照明灯。

船上骤然陷入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矮个子带着一手污血,狞笑着掉头去寻找揭穿了他的闵秋,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踪影。

在这座漂浮于海上的孤岛各处,响起了绝望的哭叫。

有人死于枪击,防身武器只有一把磨尖了柄的牙刷。

有人死在救生艇旁边,想要搭乘小船逃离这个人间地狱的愿望,也是不可得了。

有人深陷绝望,不愿再面对昔日熟悉、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的同伴,选择跳海。

两个小时过去,船上只剩下17人还存活。

结束了两场屠杀后,矮个子手持利刃,来到了闵秋的房间。

大多数人都缩回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他想,闵秋也不会例外。

谁想,当他怀着满腔恶意推开门时,兜头泼来的,是一杯不明液体。

面皮乍然而起的尖锐疼痛和刹那模糊了的视线,让矮个子大张着嘴巴哀嚎起来。

可下一秒,矮个子就再也叫不出声来了。

他的脖子被一样坚硬冰冷的东西准确地斫断了。

那东西实在是势大力沉,让他的脑袋也像是一颗高尔夫球,滴溜溜打着转,一路向海里飞去,飞得又轻又远。

他用模糊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踉跄倒伏的尸体,以及闵秋手持的一把漆黑重剑。

她将剑尖倒放在地上,略喘了一口气,将另一杯腐蚀性液体放在了门上,轻手轻脚地从外虚掩后,抱着剑,沉默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天边是一轮孤独的毛月亮,被乌云遮蔽,更显得孤寂而模糊。

在这一夜,她放飞了自己的人格盒子,将记忆断绝在了这一夜。

因为她知道,对方有枪。

自己的身体,是永远回不了家了。

她不愿死在狭小的房间。

在闵秋的记忆里,共有两个身上带着蘑菇刺青的人死在船上的屠戮中。

而最后,共有5个人乘坐着救生艇,成功返航。

这是闵秋用生命带回的重要情报:

船上混进的,是一个起码由7人组成的杀戮小队,肩上的蘑菇刺青就是他们的统一标志。

在“哥伦布”号上“幸存”的人返航一个月后,“哥伦布”号纪念音乐厅开始着手建设,工程由那5名“幸存者”主导。

这是一桩大大的肥差,完全是出于对这些经历了大劫大难、却能“浴火重生”的“幸存者”的照顾。

而闵旻带着这份已经安装好的、属于姐姐的记忆备份,经由“调律师”介绍,主动找到了“海娜”,要求加入。

时年22岁的闵旻站在了宁灼面前,神情平淡,语出惊人:“给我和我姐姐一口饭吃。你会得到两个有用的人。”

彼时,听完闵旻对事件的简单介绍,宁灼沉默良久,知道闵旻不去求助“白盾”的原因。

那份记忆备份,说到底只是“记忆”,而并非可以具象播放的监控录像。

而且这种涉及伦理的记忆盒是绝对的违禁品,交到当局,只会落得个“当即销毁”的结果。

宁灼问她:“为什么找我?”

闵旻答:“‘海娜’建立不久,会需要我。”

这话说得没错。

“是,我需要医生,也需要机械师。”宁灼反问,“那么,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闵旻抿了抿嘴。

她是个乐天派,知道沉溺在忧愁痛苦里毫无用处。

问题发生了,就要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静静蛰伏下来,等待解决问题的时机。

经过一番沉思后,闵旻给出了一个颇出乎宁灼意料的请求:“我讨厌那个音乐厅、纪念堂——管它叫什么,我觉得太恶心了。”

“我希望它有朝一日原地爆炸。可以吗?”

第71章 休整

11年过去了, 闵旻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她玩游戏、聊八卦、追剧、和他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仿佛那场痛苦的灾劫没有在她的精神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那个代表着扬帆远航的标志, 她仍然是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宁灼既不同情她, 也不怜悯她。

因为那不是她需要的。

被这疯狂世界所抛弃的人, 他来要,他来管。

听明白这次的任务后, 单飞白若有所思地笑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两张票,轻快地一扬:“宁哥,听过音乐剧吗?……有空的话, 我们去约会吧。”

……

票是两天后的。

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休整和准备一番。

经过这三个月的盘点, “磐桥”认命地将全副身家搬入了“海娜”。

“海娜”专门为他们腾出了十三层, 作为他们的宿舍。

刚开始, “磐桥”的人以为回归的单飞白会和大家一起住进十三层。

可单飞白居然回来收拾东西了,说他还要和宁灼住同一个房间。

匡鹤轩闻言,是十分的不服。

他忿忿道:“老大, 姓宁的这是信不过你啊!”

单飞白快乐地忙碌着,头也不回地玩笑道:“他是喜欢我也说不定啊。”

匡鹤轩:“……”

他生平最怕同性恋,单飞白这样说, 叫他又联想到了那天单飞白和宁灼进食堂时异常的唇色,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难道老大已经被姓宁的蛊惑了?睡服了?

匡鹤轩沉思良久, 攥一攥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大踏步走了出去。

匡鹤轩且走且寻, 在训练室里找到了宁灼。

他听人说, 只要不出任务,宁灼几乎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来这里锻炼。

当他走入训练室时, 宁灼正在和一个木人对练。

木人是浇了桐油的,坚硬异常。

可宁灼面无表情地用他的血肉之躯和这一具死物抗衡,一招一式,又漂亮又犷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凌厉的疾风,丝毫不拖泥带水。

匡鹤轩甚至没感觉他怎么用力,就见他长腿一扫,那木人的脖子可怖地发出了一声“喀啦”的断裂声。

紧接着,那颗没有五官的头就扭曲地歪向了一边。

匡鹤轩感觉一阵寒风飒过后颈,自己的颈骨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他心一横,硬着头皮迎上去:“哎,宁……宁灼。”

宁灼停下动作,冷冷剔他一眼,那条腿也放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这一双放到T台上也能分薄几分艳色的长腿,是怎么练到能轻易杀人的地步的。

只被宁灼瞧了这一眼,匡鹤轩心就虚了。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打退堂鼓的理由,咬紧牙关,道明来意:“……来打一场吧。”

匡鹤轩寻思着,他们作为单飞白的手下,不能总像老鼠躲猫一样躲着宁灼,越躲越完蛋。

他们得给单飞白做脸,老大才能在姓宁的面前挺直腰杆做人。

说清自己的诉求后,匡鹤轩咽了口唾沫,暗暗决定,不管宁灼如何冷嘲热讽,他也要忍耐下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灼相当平静地活动了手腕,言简意赅道:“来。”

以前,宁灼也和匡鹤轩拳脚相见过,直接踹断了他的骨头。

可在不以命相搏的前提下,宁灼发现,匡鹤轩的拳脚工夫意外地出色。

他比金虎手下的小弟像样得多,也有天赋得多,格外擅长快攻,身形灵活,且皮实抗揍,性情坚韧,受了攻击也毫无痛色,在地上一滚,马上能够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

见他打得颇有章程,宁灼也沉下心,一招一式地和他较量起来。

在监狱里,他听单飞白说起过,匡鹤轩是“磐桥”里最能打的。

宁灼并不相信,并表示,如果匡鹤轩的那点本事就算能打,他不如趁年轻早点改行,说不定在卖红薯上会更有作为。

彼时,单飞白不置可否:“我们平时不和匡哥对练,他就只能和输入了固定程式的仿生人练习。他其实真的挺厉害,只是发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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