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117)

宁灼:“你的意思是,他考六十分,是因为卷子只有六十分?”

单飞白煞有介事地一点头:“对啊。”

如今看来,单飞白倒的确有眼光。

匡鹤轩遇强则强,而且越打越是灵活机变,只要在一招上吃了亏,下一次宁灼使出类似的招数时,他就马上能成功闪避,并做出极有针对性的回击。

五分钟后,两人暂时中止了互殴,默契地各自退回训练场的对角,稍事调整。

匡鹤轩不知道宁灼对自己原本低到了谷底的评价有所回升。

他胡乱擦了一把流到下巴颏的热汗,喘息之余,满心懊恼。

百十招拆解下来,他只踹到了宁灼两下,还没能踹着实处。

相比之下,他的胸口、肩胛、咽喉、大腿等要害纷纷中招。

肾上腺素狂涌的时候,他没能察觉到,稍一停下来,他就觉得肌肉酸痛不已。

他用光溜溜的左脚脚趾轻轻踩着右脚的,低头生着自己的闷气。

正值他心情沮丧之际,宁灼开了口:“你喜欢压低身位进攻,我防你只需要在中线,太简单了。”

匡鹤轩一愣,回嘴道:“你当我没发现?我已经有意在改了!就是习惯而已!”

他能如此作答,让宁灼愈发确定,他打架也是讲章法、带脑子的。

宁灼轻轻一点头:“那就抓紧时间习惯。”

这话说得古怪,让匡鹤轩几乎产生了“他是不是在教我”的幻觉。

直到又酣畅淋漓地对打一场,匡鹤轩才意识到,宁灼是真的有意在教他。

第二场,他的动作放慢了不少,从野蛮凶狠的对抗变成了半教学。

饶是如此,匡鹤轩也硬是没能在宁灼这里讨到半点便宜。

他今天本来的目的,是想在宁灼面前给他家老大挣点面子。

可当宁灼结束第二场对练,对他轻轻一点头,打算转身离去时,匡鹤轩竟然冲口问道:“……那个,我,我……这两天我还能来找你吗?”

他望着宁灼,目光里含着前所未有的、连他本人也不曾察觉到的热度。

宁灼站住脚,想了一想。

“后天有事。”他说,“明天下午来吧。”

匡鹤轩呆在原地,直勾勾望着宁灼离开的方向,满腔钦佩止不住地往外冒,满脑子只有一句粗俗的感叹:他妈的,牛逼。

以前,他们都是生死相搏,匡鹤轩只有被他吊打的份儿。

作为一个随时随地能被宁灼锤死的人,匡鹤轩满脑子想的都是保命,哪里有心思欣赏宁灼暴揍自己时有多么魅力四射。

复盘着刚才的战局,匡鹤轩越琢磨越激动,双拳紧握,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宁灼的那些下属会那么崇拜他。

匡鹤轩的脑子只有在打架的时候格外顶用,平时的脑回路相当单纯。

他血脉贲张的想,如果自己是女的,要生孩子的话,就给这样的男人生。

过了好半天,匡鹤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转什么鬼念头。

他傻在了原地,半晌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扇得他自己浑身一激灵,发热的头脑才有所降温。

匡鹤轩捧着被扇得热乎的脸,想,被捶傻了吧。

……

宁灼许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打架了。

他出了一身淋漓大汗,索性就近在十二楼的公用盥洗室冲了个凉。

他披着一条雪白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穿行在走廊上,打算去找金雪深聊聊钱的事情,省得他总是牵肠挂肚。

宁灼正在心里编着借口,一个转弯,和闷头打扫卫生的傅老大撞了个面对面。

傅老大手握笤帚,直起了腰:“哟,回来啦?”

他并不多嘴询问宁灼去了哪里。

宁灼点头应道:“嗯。我走这些日子有什么单子吗?”

傅老大用指尖蹭了蹭鼻翼,不假思索地回答:“小单子有,大单子就没了。咱们这边刚并派,底子不够稳,很多人还在观望。”

宁灼不以为意。

他这三个月挣的钱,够“海娜”和“磐桥”的人坐在家里白吃白喝半年。

他又问:“‘磐桥’的人还安分?”

傅老大笑答:“你们两个跑得没影没踪,他们没了主心骨,吵架倒是会吵,小摩擦不断,但掀不起来大风浪。”

宁灼“唔”了一声。

他也不怎么担心这个。

有傅老大在,他不怕“磐桥”能翻出天。

在他沉默间,傅老大着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一看他的眼神,宁灼的视线就自动漂移到了一边,提前叹了一口气。

……他又要唠叨了。

果然,傅老大苦口婆心道:“现在可是大冬天的,屋里就算再暖和,洗完澡也别这么晾着胳膊腿儿在外面跑,老了会得关节炎的。”

宁灼深深吸一口气,一脸冷峻地答道:“不会。我老不了。我活不过十八。”

说完,他就擦着头发,撩开长腿,继续快步向前走去。

傅老大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

在宁灼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身体当柴火烧,丝毫没有爱惜之情。

那个时候,傅老大怀着一腔好意,追在他屁股后面唠唠叨叨,连哄带吓,说他这样“活不过十八”。

他哭笑不得,自言自语地叨咕:“……怎么这么大还记仇呢?”

傅老大摇着头转过身去,却意外又和于是非近距离对上了视线。

他不知道在这里听了多久,紫色的眼睛带着探究和好奇的意味:“傅老大,五天前的夜晚来过一个客人,渡鸦说是你接待的。特意选在这种时间来的客户,按照我的经验来说,不会是小单子。”

“啊,那个。”傅老大笑微微地一耸肩,“价钱没谈妥,他就走了。”

于是非眨一眨眼睛,看不出傅老大有任何说谎的迹象,便乖巧又温驯地答道:“明白了。”

傅老大却没有继续去忙自己手头的事情,而是握着笤帚,静静望着他的脸。

于是非:?

他向来是有话就问。

于是非以谦逊的态度请教道:“我记得,有一次,你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说着,他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着:“我有哪里很奇怪吗?”

“……没事。”

傅老大收回了视线,继续打扫卫生,玩笑道:“看你长得帅啊。”

笤帚和地面摩擦出“梭梭”的细响,每一下都异常均匀有力。

他说“没事”,一根筋的于是非就信他是“没事”。

他客气地一鞠躬:“打扰了。”

在于是非转身离开后,傅老大继续他的清洁事业,似乎是心无旁骛的样子。

可忙碌过一阵后,他突兀地对着空气开了口:“……长得像你。说起话来就不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薛定谔的崆峒。

第72章 (一)约会

一个小时后, 宁灼从金雪深处出来。

两个人不怎么投契,一个板着脸问,一个冷着脸答, 倒也算得上有商有量。

对于那一笔笔的异常进账, 宁灼给出的解释依然是拿人钱财, 替人坐牢。

如果将来林檎非要从“海娜”内部打听消息,那么口供还是内外一致最好。

宁灼边走边想心事, 刚回到自己的楼层,就看到单飞白步履轻快地尾随着一个雕花的大衣柜,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

衣柜下方装着四个电动轱辘, 自动行进, 听话得像是一只受驯的宠物。

单飞白腾出了双手, 插在口袋里, 哼哼唧唧地唱歌。

宁灼生平没见过这么巨大的衣柜,更没想到这衣柜会和自己产生联系,一时看得无言以对。

单飞白机敏异常, 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察觉了宁灼的存在。

他未语先笑,快步走过来,抬手将一枚花生糖塞到了宁灼嘴里。

他给出了简单的试吃评价:“好吃!”

和他住了三个月, 宁灼也习惯了他随时随地塞来的各种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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