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犯罪日(57)

作者:寄春野 阅读记录

天棚死气沉沉地越来越小,那几根立在观音城四边的线柱已经隐约有了裂痕。

后视镜被月光晃出亮泽,纪岷疆在里面看到了喻南桥那双冷冽的狐狸眼,眼尾是上扬的,温温柔柔的线条因为面部色差过大而显得诡谲秾艳。

春夜的风虚伪狂妄,喻南桥额前碎发被吹起,美人尖细细露出,余下是颗深红的小痣。

像个观音。

这位观音下一瞬便消失在后视镜的可视范围内,余下一抹古青袍子的尾晃了晃。

纪岷疆下一瞬收回从后视镜窥探的目光,下滑道时因为本身会带有极强的冲撞力,于是需要进行急速刹车,而刹车的力度与时间都要精密计算,不然滑道结束后便是最高难度的仅仅只有15度的拐弯道,极为危险且没有栏杆做保护。

这是整条赛车道最难的地方,滑道如果计算失败,便会失控地直接因为地面粗糙度降低以及冲击力而跌落悬崖。

无数赛车手曾在这段车道失败丧命。

山壁上有零零散散的泥土跌落,山尖因为赛车的撼动而滚下细小的石子,纪岷疆压在它们极快朝凹陷的宛若月牙的弯道冲去。

这时他听见了身后有机车引擎加速的声响。

就当越野赛车即将被喻南桥带着极强冲撞力而撞下悬崖时,纪岷疆早就预料一般急速调转车身。

完美短暂的漂移过后,纪岷疆与喻南桥面对面对峙。

——哐!

车头剧烈相撞,沉重的紧张与压抑开始飙升。

黑天因为山间浓密的树影而更显阴郁,这抹阴郁悄无声息攀附上喻南桥冷白的脸。

古风青袍被风吹开,瘦而粉的锁骨就这样诱惑露出,高筒靴子踩着启动踏杆而向前死死逼近。

他今夜是真下了死手,他就是这般狠心而薄情的人,仁慈禁欲的外表之下其实非常疯癫,他不博爱也不良善,黑暗里像是褪去了圣人皮的疯鬼。

他觉得自己这样和眼前的纪岷疆,他这位神经病伴侣倒是非常相配了,狼狈为奸着纠缠在一起,和梦里那般,他被背叛的信徒送上祭祀台被无情焚烧,循环无数次。

这一切都是纪岷疆造成的,一场又一场真实无比的噩梦让他退缩并有了愤怒的情绪,他讨厌过分的强制的身体接触,纪岷疆做了,他讨厌被无条件彻底压制,纪岷疆也做了。

可他们如今这个关系是因为喻南桥那一个半梦半醒,又主动引诱的吻。

是他眼尾烧红满是潮欲地勾引了纪岷疆,那截乌漆领带被他缠绕在指间而低腰,那个吻是因为他才有的。

之后的一切都乱了套,纪岷疆对他的温柔对他的百般纵容让他开始慌乱,而发疯时的举动又让他生出了无法抑制的情感。

他不该沉陷于此。

他不明白。

于是他想将纪岷疆杀掉。

机车的力道无法干过强悍的越野赛车,喻南桥此刻将纪岷疆逼至悬崖靠的是外力,只要再挂一档,引擎开到最强一道便可以将纪岷疆悄无声息撞落山崖,监控已被关闭此间毫无证人,他大可以说是意外事故导致的死亡。

只要纪岷疆死了,只要把那颗心脏揉碎,便可以结束副本,喻南桥不想待在这里了,他会越陷越深。

对他好意味着他会有软肋,他不喜欢纪岷疆成为他的软肋。

四目相对间,纪岷疆并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连一点意外也没有,英俊的脸还带了点像是欣赏的笑。

喻南桥看着纪岷疆,他告诉自己,只要轻轻地再向前一点,纪岷疆就会死掉了,他不会留下软肋的。

他十指因为寒冷和用力泛了薄红,像是冷白的瓷器被涂了胭脂,隐约有血在滴落。

下一瞬引擎熄灭。

纪岷疆停下了这种对峙。

车身已经浮空了一半,只要喻南桥再向前,哪怕只是行驶一点距离,纪岷疆便会粉身碎骨摔下去。

纪岷疆这时降了车窗,越野的敞篷机械降落,冰冷的赛车服将纪岷疆的身材展露开来,肌肉块块分明强悍,他歪了歪头,喉间那抹刀痕还没愈合,胳膊搭在车窗边缘,他散漫地说:“要死了我得讲个遗言。”

喻南桥看着他,长发四散,眼尾那抹红没了遮挡更明显了,秀窄的脸依旧冷漠。

眼底却有淡淡的疯感,脆弱又漂亮。

“方才我那话,骗你的,我不打算重建令他们满意的休息所,观音城是领导者,领导者不会听从部下的命令,而我又掌控观音城,所以我说的他们必须要听。”纪岷疆笑了笑,“我就要用观音城的东方文化欢迎他们。”

“毕竟我的伴侣喜欢东方文化,哪怕是殉情也要穿这样风格的衣服。”纪岷疆胳膊垂下,深邃的面部线条极具冷感,可声线却缱绻着,他没这样讲过话,简直真的像遗言,“这么漂亮的大美人送我下地狱,我死而无憾啊。”

——哗啦。

赛车道开始崩裂,赛车向后滑去。

这样的死亡方式太过平庸,名人该死得伟大极具美感才对,轰轰烈烈得给人留下饭后谈资才对。

——轰!

越野车因为猛烈的刹车而失控燃烧,火光滔天。

车被火笼盖了。

爆炸震耳欲聋响起,喻南桥半跪在地,他掐着纪岷疆的脖子,神志不清又满是愤怒,“你为什么不躲开?白痴!刚才……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悬崖上种了象征观音城的玫瑰花,大片大片地因为火而焚烧起来,赤色花瓣随风掉落飘散,落在了喻南桥乌漆的发间。

红艳艳的一片。

纪岷疆跪在地上,他喘息几声,笑了笑,很愉悦,年轻的脸上满是骄傲,“因为你看上去很难过,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开心一点,我是心甘情愿的。”

金色的眼珠,还有漫天的已然在死亡的绚烂玫瑰花雨在泼洒。

玫瑰是红色的。

像是此间黑色深渊里唯一的一束光。

“纪岷疆,我讨厌你纵容我,我真的,要疯了。”喻南桥向前,他无力一般,胳膊环住纪岷疆的脖颈,面颊靠着纪岷疆的肩膀,喃喃道。

噩梦那么多,喻南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暴戾与阴暗都被看去了,他不是正人君子,他是恶人,下九流又肮脏。

纪岷疆哪怕知道这一切也会纵容他的一切。

这种纵容对喻南桥而言是毒药。

尤其是虚拟与现实交织,喻南桥清醒知道眼前的纪岷疆只是一串虚拟数据时,总要离开的,不能沉沦。

梦里那段可怖绝望的记忆里,他曾被彻底失控的纪岷疆关起来,那种爱很窒息,他不想重蹈覆辙。

他看着眼前的纪岷疆,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可以践踏我厌恶我,但请不要抛弃我。”

喻南桥茫然地听到纪岷疆这样讲。

纪岷疆怜惜地吻了吻喻南桥的发,他学着未经喻南桥的允许便不做出格的举动。

这个比赛他早有预料喻南桥会杀了他,可他还是同意和喻南桥比赛,因为喻南桥太过压抑,他需要发泄。

他不知道喻南桥会不会真杀了他。

但幸好,他赌赢了。

喻南桥方才冒死将他带出了车舱。

喻南桥在乎他。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纪岷疆这样说。

爱与欲总是这么不讲道理,只是四目对视短短一瞬,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告知他这是无可救药的深渊,如果他这位伴侣需要发泄愤怒亦或是想要失控发疯,他可以承受这一切。

就像喻南桥会温柔地承受他易感期时的哭泣与撒娇。

纪岷疆甘之若饴。

爱来得汹涌又莫名,可的确是真切的。

别再怀疑我的爱。

也别再将我的爱无情舍弃。

喻南桥疲倦地闭上眼,手指抖了抖,他摸上了纪岷疆的手背,是热的。

纪岷疆还活着。

太好了。

喻南桥愈发抱紧纪岷疆,他还是进了纪岷疆炽热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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