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年,有点甜!(117)

“听得见吗?听到的吱声呀。”

“张利国,张利国。”

“夏星,王钢,朱家财。”

“急诊科的张大夫。”

每个人都在喊着他们知道的名字。

有医生的,有护士的,还有住院病人的。

司南跟在这些人身后,一边听他们喊名字,一边跟他们一块徒手去搬那些大大小小的砖块和建材。此时司南的脸上全是泪水,想要跟着这些人喊名字,可哭得一抽一抽的,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惨烈,于司南来说真的很残酷。

她那么努力的想要做些什么,可最后却...这叫她如何不难过。

她没错,可心里却生出重重负罪感。

一边想着她没错,她努力过了。这是历史,她改变不了历史不是她的错。

一边又想着她还是不够努力,如果她早些日子过来,如果她早一个小时醒过来,如果她能……

在众人喊了十来钟的时候,医院的主楼下面终于有了反应。

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但却叫外面的人精神大振。几人迅速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也顾不上其他,就开始清理搬运挪动上面的砖头,碎玻璃以及那些水泥块。

没人会惜力,都在咬着牙拼尽全力的做着手上的事。在挖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刚刚发出声音的受困人员。

那是一对母子,母亲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大小的小男孩。小孩子的母亲在看到头顶的石板被人移开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放心的笑容。

“我叫尹欣,我儿子,叫,叫战珩,他爸爸叫战洛。”那母亲说完这句话,就用最后的力气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往上推送。

见到伸手的医护人员将孩子接住了,这才松了口气的闭上了眼睛,同时那双刚刚还举着她的全世界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司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视线在那妈妈和小孩的身上转了一圈后,捂着抽疼的脑袋,身体晃了两下,就坐在了地上。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司南除了头疼外,她还头晕,恶心。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

司南那日一出火车站就被砸到了头,本来大脑就是个极精细的地方,被砸一下,又出了那么多的血,若非实在严重,她也不会昏迷了那么久才醒来。

醒来后又是惊,又是险,大惊大悲之下,没有顺势晕过去都是司南身体素质好了。

当然,也有可能她不是那种想晕就晕的女主命。

此时司南和其他医护人员对着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尹欣,都有些挫败,几个年轻一些的医护人员和司南一样坐在地上,悲从心来的哭了起来。

那种无声的,压抑的哭,叫人更觉苍凉。

天已经慢慢的亮了起来,然而正是因为天亮了,那些发生在黑暗里的恶梦才再也无法遮掩行踪。

整个凤凰城,目之所及全是断瓦残垣,处处哀泣,遍地尸骸。

人们慌张,无助,甚至是绝望的哭喊着。

司南捂着闷闷发疼的胸口,不敢想,更不敢去看。

作为幸存者,司南也加入了医护人员的救援队,她没有因为自己的伤就心安理德的呆在后方。而是将小战珩交给一位伤势颇重,不能成行的护士照顾,自己跟着其他医护人员一边搜寻受伤群众,一边用临时学到的急救手段给受伤的群众进行消毒包扎。

司南身上的病号服,早就脏污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就连她头上的纱布也都灰黑的不成样子。

那双下乡后一直保养得极好的手,上面都是伤口。可往日极为娇气的司南却再顾得上心疼自己,而是努力的尽可能的去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对了,司南的脚也受伤了。

是之前光着脚丫踩在碎玻璃上扎出来的。后来没有及时清理伤口,又一直穿着绿胶鞋不停的走路。天热,伤口又一直被捂着,所以这会儿都有些溃烂了。

钻心的疼。

不过人在忙起来的时候,疼痛向来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司南也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才会感觉到那股要命的疼痛,一忙起来就全都忘了。

凤凰城历经浩劫,举国震惊。全国各地在知道了消息后都做出了各种援助措施。

送医送药,送粮送物,更有许许多多的百姓在听到消息后过来帮忙的。

洮市,抚顺县甚至是三友村都组织了社员群众过来救灾。而知青院那边,柴简和乌明也赶了过来。

但凤凰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怕柴简和乌明存一份私心想要找到多日前就应该到了凤凰城的司南,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找到的。

先找到司南的,或者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司南的竟然是跟着校友同学从京城出发的魏威。

魏威看到司南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姑娘就是他记忆里那只兔子精。

白白嫩嫩的兔子精黑了,瘦了,憔悴极了。头上有伤,身上还穿着脏污的病号服。

所以当魏威看着背着个医药箱与一群医护人员穿梭在灾民中一瘸一拐的人,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你怎么在这?”

“魏队长?”司南被人拽住胳膊,于是顺着那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往上看。想了一下下才想起抓着自己的人是谁,“你怎么也来了?”

“没让你问我。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司南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跟面前的人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后苦笑了一声,对魏威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吧。”

“等你编好说词的时候再说吗?”魏威毫不客气的拆穿了司南,拉着她到一旁坐了下来,“这脚是怎么回事?”

说完就要脱司南的鞋,司南自然不让他脱,躲了两下,最后按住魏威的手急切的说道,“楼倒了,玻璃碎了一地,我就被玻璃扎伤了。已经换过药了。”

见司南拒绝,又见司南说已经敷药了,魏威才收了手。

魏威站起身正要跟司南说些什么,就有人喊他的名字叫他过去。见此魏威无奈的看了司南一眼,说了句注意安全就走了。

虽然魏威给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哪怕是个小兵头子在这种时刻碰见了,司南都觉得魏威比以前亲切许多 。

这些日子,看过了太多的生死。

好多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夺取了生的权利。

一具具尸体被从挖出来,一位位重伤患在救治无效下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还有那些伤势过重必须截肢的。

司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亲自参与这样的救援活动,她更没有想到自己这么怂的一个人竟然会在见过那么多的生死后不曾害怕的躲到脚落去哭泣。

仿佛一瞬间,司南就长大了。

除了胆子,司南知道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一片废墟之下,哪怕有救援人员一批批的赶来,但司南所在的医护小组仍旧奋战在第一线。

没有人想要退下来休息,也没有人喊辛苦,他们都在抓紧时间,想要尽自己的努力多救下一个人来,被这些人影响的司南也在咬牙支撑着。

然而人的体力和精力是有限的,就在司南与医护人员再一次进入一片街区执行救援任务时,司南终于完成了路人甲从女主的过渡,成功的晕了过去。

而就在司南晕过去的瞬间,柴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冲了过来。

在接住司南的时候,柴简整个人又惊又喜,又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司南为什么要来凤凰城,但他在知道凤凰城出事的那一刻,想的都是身处凤凰城的司南是否安好。

跟着生产队的其他人来这边救援,柴简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司南。到了这边,白天他与乌明与其他村民一块在废墟里寻找落难的幸存者。休息的时候他就和乌明到处打听司南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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