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教夫君觅封侯(19)

作者:谢朝朝 阅读记录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抚着羊角胡道:“放心,我会帮你查探身世的。”

姜锦行礼谢过,旋即转身迈出了门槛。

在她离开后不久,寂夜的屏风后,一时躲闪不及、被堵在屋里的裴临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裴焕君是个危险的人物。裴临安排了人手缠住她,是想她今日难成此行,暂且偃旗息鼓,待他日,他才好继续安排。

却没想到,堵了她一条路,她还有其他的路好走。

裴临垂眼,瞳仁半掩,叫人瞧不出他眼底复杂的颜色。

裴焕君道:“原以为,这外面来的人是要与你里应外合、取我首级,可……实在是、实在是……世事难料啊。”

他掸了掸衣袖,理好衣摆,复又虔诚地跪倒在了女子的挂像下,敬了三支香。

裴焕君嘴中喃喃有词:“臣搅扰了您今日的清静,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罢,他竟旁若无人般叩起头来,许久后,才再直起身。

裴临开口,声音微微沙哑,像是有冷雪划过了他的喉咙,“我所言之事,裴刺史考虑得如何?”

裴焕君没有转身,他闭着眼,说道:“我大可以杀了你灭口,以绝后患。这么多年了,徐徐图之就徐徐图之吧。”

裴临看着眼前这个上辈子就死在他手里的人,神色讥诮,“但你没有选择了。”

“是啊,”裴焕君抬头,痴迷地与挂像上的女子对视,“你敢来,定有后手。若因杀你导致大计泄漏,到了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颜面去见她?”

裴临斩钉截铁道:“所以,你只能选择,与我联手。”

——

裴府的这场宴席好生热闹,连门口唱莲花落的乞丐都混了半只鸡吃。

裴刺史有令,今夜取消宵禁,宾客们放肆地折腾到了半夜。

欢腾喧嚣的气氛里,顾舟回的宁静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周围人有的能认出他是那个书院读书好但家贫的书生,调笑着来劝他酒,被他一概拒绝了。

天际的雪越下越大,大到在外面饮酒不再是风雅而是傻,廊外的桌子便都搬到了廊内。

实在是太晚了……

顾舟回仰头,望向乌漆漆的夜空。

他一直分神留心路过的人,却始终没看到姜锦出来。

一直等到宴席终了,也没有再看到她的影子,顾舟回担心她要做的事出了什么意外,但前院闹哄哄的,一时也找不到人好问。

他叹了口气,撑起随身携带的竹骨伞,安静地伫立在内院出来的必经之路上。

顾舟回单手执伞,盘算着再等多久等不到人,就去托人打听打听,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有男声传来。

“你在等谁?”

顾舟回抬头,便见影壁后,一个身形颀长的玄衣男子稳步走来。

裴临没有撑伞,雪落了他满头。

他的视线定格在顾舟回紧握着伞柄的手上,冷冰冰地道:

“你等不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

裴临:想把他伞撕烂:)

——

拖延症又拖晚了,这章还是抓前十五个宝塞红包TvT

——

第16章

前世,在顾舟回拦下他的车驾,说出那番要带他妻子走的狂妄之语后,裴临自然也曾派人查过他。

自小贫寒,少聪颖善读书,除此以外,无甚稀奇。

底下人很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勉强查探到一点可循的痕迹。

——顾舟回云州苦读时,老母重病,不得已在书铺挂售丹青。其中一幅,便是被姜锦买走了,解了他燃眉之急。

或许事后他曾找过这位卖主,悄悄见过她的面,又或许没有。

两人再无交集,直到多年后,姜锦抵达长安。

一日裴府设宴,长安县尉顾舟回应邀来到,穿过回廊,他在堂前看到了自己多年前的那张画。

有旁的贵女也看到了,讥讽这裴府的女主人果然是个泥腿子,连副名家好画都挂不起,看来传言不虚,她从前果然是山里刨食的的猎户女。

“裴将军出身高贵,与她还真是云泥之别。”有人不无快意地说着风凉话。

彼时的姜锦不卑不亢地道:“若赏的是落款而非画作本身,这位娘子不若多买几副好画,再把名家们的落款抠下来裱糊一番。我想一定漂亮极了。”

听她一言,堂前众人神情各异,许是畏惧裴临权势,终于还是无人敢将事态闹大。

人群中,顾舟回一脸怔忪,目光在那幅画上逗留,久久挪不开眼。

宴罢,他纠结许久,终于还是找到了姜锦,欲言又止地问这幅画的来处。

女主人姜锦笑着同他说:“这画是多年前我在云州时购入的,我出身草莽,也读不懂它何处好,只是瞧着顺眼,便布置在这里了。”

那幅画画不过是顾舟回年轻时为卖钱所作,却辗转多年依旧被她欣赏珍藏。

是的,她并不懂丹青,可正因为她不懂,才显得这份欣赏更加难能可贵。

前世缘法,大抵如此。

渐次安静下来的刺史府,雪仍在簌簌地下。

无人可见的袖底,裴临的指掌紧握成拳,青筋微暴。

像顾舟回这般的文弱书生,他从来不曾放在眼里,更不曾将他……当成过足以匹敌的对手。

直到他思及姜锦那一身书童打扮,猜想到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们商讨了什么?他们……约好了在此地碰面?

裴临冰冷淡漠的眼神依旧停留在顾舟回单薄的肩上。

顾舟回一愣。

他撑着伞,四下望了一圈,见附近只他一人,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阁下是在同我说话?”

裴临没有回答。

喧腾过后,来赴宴的宾客大都走了,即使没走的,也都出了门等着车马。

庭内只他们两人。

贸然开口,询问了又不答,顾舟回觉得眼前这人好生不懂礼节。

他蹙了蹙眉,撑着伞侧身让开两步,没有再说什么,只微微颔首,示意裴临可以从一旁过,他没有挡他的路。

冷风刮过,裴临抬步要走,忽然就听得一阵踏雪的声音。

窸窸窣窣,由远及近。

表情迥异的两个男人齐刷刷抬头,影壁后,一个女子举着伞,迈着轻盈的大步奔了过来。

正是姜锦。

方才裴焕君传了人,给她安排了住处先住下,她也去换下了身上那别扭的蓝布袍。

夜空无月无星,漆黑的庭内,只有雪色辉映着廊下时明时灭的火光。

裴临身着玄衣,只有身上的雪是不同的纯净颜色,明灭间,几乎与影壁投下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天色太晚了,姜锦走得很快,从裴临肩侧堪堪擦身而过,却并未注意到他的面孔。

夜色中,裴临将将要抬起的手滞在了空中。

刚刚了却了一桩心头事,姜锦心情很好,看见顾舟回果然在此,她加快步伐,朝他扬了扬手,道:“顾公子,我猜到了,你果然没走。”

见她囫囵个儿回来了,顾舟回长舒一口气,悬在心头的石头稳稳落地,他下意识要将伞递给姜锦,手都伸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她打了伞。

顾舟回道:“是我把姜姑娘你带进来的,断然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也算能看得出后来尽职尽责的长安县尉的影子了,姜锦抿唇一笑,道:“多谢。”

她把腋下夹着的伞递给了顾舟回,道:“雪大了,这把伞大些,顾公子拿去吧。”

顾舟回一愣,道:“姜姑娘不走吗?”

“说来话长,总之……”姜锦话音一顿。

她终于发觉,旁边还立着个人。

姜锦差一点就把“裴临”这个名字叫出了口,她艰难地改换称呼,“崔……崔公子?你怎么也在此?”

总算看见他了。

裴临波澜不惊地轻叹一声,见姜锦的视线落在他落满了积雪的肩头,抬手掸落了它们。

三个人各有各的始料未及,顾舟回挠了挠后脑勺,他说:“姜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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