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教夫君觅封侯(44)

作者:谢朝朝 阅读记录

“那你们裴家,纵容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我竟看不明白了,总不能……是专程是为了打我们的脸?”

姜锦眉心一跳。

这位卢大夫人果然名不虚传,云山雾罩之间,她竟这么快就觉出裴家——或者说是裴焕君的意图有异了。

紧接着,她便听见薛靖瑶继续道:“什么替嫁什么偷转身份,那日发生的事情,我想听人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解释给我听。”

还愿意听、愿意深究原因,那便是还有转圜的余地。王氏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拿胳膊肘拐着一旁的裴清妍,压低了嗓音道:“快些,回大夫人话。”

裴清妍鼓着气,脸涨得通红,开不了口。

上首的薛靖瑶却一直没再看裴清妍。她的目光流转,落在了正低垂眉眼的姜锦身上,随即蜷起四指,伸手闲闲指向了她。

“你既是裴家的义女,那便由你来解释,如何?”

作者有话说:

此时,裴临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bushi)

——

◉ 第35章

祸水忽然东引, 堂前的气氛陡然一凝,一时间,三个女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姜锦身上。

王氏下意识攥紧了圈椅的扶手, 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想来是在懊恼, 来之前没顾得上和姜锦这边通气。

视线的中心, 姜锦缓缓抬眸,撞进薛靖瑶波澜不惊的眼神。

只这一眼,姜锦便能感觉得出来, 这位老谋深算的卢大夫人,绝非一时兴起才想到要盘问她。

姜锦站起身,进退得宜地朝上首之人行礼。

薛靖瑶微眯着眼,屈起的指弯摩挲着自己的虎口,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眼神淡淡的,却已足够有威压。

形势比人强, 在这里, 她想打量谁,绝不需要谁的允准。

裴清妍枯坐在一旁, 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下唇都被她咬得发白。

纵然她已经做好了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的准备, 但如此当着她的面去一点点剖析她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后果, 也确实太打击人了。

所以, 尽管姜锦能感受到薛靖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却还是迟迟没有开口。

薛靖瑶察觉到她的犹疑, 转而扫了一旁的裴清妍, 像才发现什么大事似的, 讶然开口道:“是我不周到了,这当着人面,有些话终归不好说。裴夫人,还请你和你的女儿去前头等候片刻,一会儿聊完了,再请二位来喝茶。”

显然不是商量的语气,然而这桩亲事本就算高攀,若非有娃娃亲,轮不轮得到裴清妍头上还两说,现在又横生了这样的枝节,所以王氏讪讪的,却也只好跟着丫鬟出去了。

裴清妍倒不需要别人攀扯,这里气氛压抑,她本就抬腿欲走。

堂前只剩一主一客两人,薛靖瑶看起来倒松快不少,她扬了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再不开口,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姜锦没有扭捏作态,也没有为谁讳言,把从送嫁的车队启程起、与裴清妍有关的一五一十都说了清楚。

连同后来从裴临那知道的部分,亦是悉数道来。

姜锦不觉得自己的隐瞒会能帮到谁,这些事情,只怕上首这位早就都查清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来了这么一遭鸿门宴。

果然,薛靖瑶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与惊讶,她就像在茶馆听了一出已经听过了好些遍的、枯燥乏味的折子戏一般,连表情都欠奉。

她甚至还有心情加以点评。

“这裴二姑娘也是好笑。如此浅薄的心机,做起坏事来平白叫人发笑。不过方才瞧着,有气性却也比闷着坏强,至少还知道替自己母亲说话。”

“不过,若换作是我,我不会在马车快驶入范阳的时候才动手。有那么多威逼利诱的办法,她却选了最蠢的下药。”

说罢,薛靖瑶还轻啧了一声。

姜锦眼皮蓦地一跳,一股毛毛的感觉自她心底攀升,她抬眼望向薛靖瑶,道:“不知大夫人,与我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呢?”

“很简单,”薛靖瑶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范阳尽皆在我的掌控之中。从马蹄踏进来的那一刻起,发生的每一件事,只要我想,我都能一清二楚。”

“义女?那或许我该顺下去叫你三姑娘?这位裴三姑娘,你方才好像并没有说与你有关的部分。包括那天晚上谁来救的你,你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哪里。”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被如此不客气的诘问,又连她的底细都一清二楚,姜锦不免还是有些惊讶。

惊讶归惊讶,她倒也没有局促不安。姜锦落落大方地屈了屈膝,自报家门,“我姓姜,单名一个锦。裴刺史将我收作义女,是为了全他与我养父的旧谊,所以并未让我改姓重新序齿。”

“方才没有提及的,都是只与我有关的琐事。我想,大夫人想了解的,应该是自家儿媳,而非被牵连的我,故而没有提及。是我自作聪明,而非刻意隐瞒。”

“大夫人若想听,我自然也可以如数告知。”

这番话说得恳切,没有敷衍的言辞,三言两语便把来龙去脉给解释清楚了。薛靖瑶心下点头,眉眼间倒瞧不出什么赞许,她只是道:“姜姑娘既是聪明人,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薛靖瑶话音一顿,她的眼神落在姜锦点墨般漆黑的瞳仁上,继续道:“裴焕君表面上儒雅仁善,怎么看都是老好人一个,实际上最爱钻营。把亲女嫁来拉拢我们卢家的势力,应该是他巴不得促成的好事才是,怎么会允许这件事横生枝节?”

“突然收了个义女,又那么恰好差点换了人。说实话,若非宝川那边被匪祸绊住了脚耽搁了两日,若他真的进了那点了情香的新房……我们卢家确实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姜锦捕捉到了话音的关键,“情香?”

薛靖瑶单手支着额角,看起来有些头痛,“是啊,宝川手底下都是粗人,为贺他们卢节度新婚,悄摸在房里头点了助兴的香。真的是……太巧了呢。”

似乎这样也说得通,毕竟裴清妍口口声声说的是只下了蒙汗药,而姜锦残存的意识里确实还记得,她昏着脑袋,被挪到了新房以后才起了反应。

若是那杯酒里就下了情药,只怕不会发作得这么晚。

姜锦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眼睫微颤,手心亦有些汗湿了,“方才那些刁难,都只是您借题发挥。您真正的目的……”

姜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道:“我身在其中,倒没有您看得明白,可我有着和您一样的疑心。”

薛靖瑶没有回应姜锦的话,只随口道:“范阳需要一个聪明的女主人,裴二还不够格。不过……姜姑娘是聪明人,反应很灵敏,若真的换成了你,倒也不是坏事。”

姜锦眉心一跳,还来不及回话,便听薛靖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连眼尾的沟壑都还是冷的。

她说:“这些不重要,但我确实要把你留下,好看看裴焕君还要玩什么花样。他似乎想做什么,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实在是叫我匪夷所思。”

薛靖瑶的声音越来越冷,“我的范阳,绝不容许有超脱我掌控范围之外的事情发生。只是范阳以外,很多事情要查也只能慢慢来,所以要暂且委屈姜姑娘了。”

姜锦若有所思地道:“这不是一个问句。”

“是,姜姑娘,”薛靖瑶坦然应下,“你没得选。水落石出之前,你暂且不能离开范阳。”

“不过不会耽搁太久,我亦会补偿你。”

姜锦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她说:“我与大夫人的目的算是一致的,不需要您的补偿。”

“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拒绝了?”薛靖瑶玩味地看着她,说道:“你的年纪与那裴二相仿,也到了要出阁的岁数吧,他日事情解决,我亲自为你安排亲事,除却我的儿子,范阳的男儿任你挑,怎么,心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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