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教夫君觅封侯(48)

作者:谢朝朝 阅读记录

闻言,裴清妍僵硬了一瞬,她扯着自己的袖子,有些艰涩地道:“好,我晓得了的。”

尽管是裴清妍当时主动做下那些事情,与她无干,但姜锦总有一种自己鬼使神差之间坏了人家姻缘的感觉,所以才有这么一句顺嘴的提醒。

姜锦回去,潦草地换了身旧衣,重新绾了发便出来了。

她和裴清妍一道去了正厅里。

气氛喧闹,她们的出现没有影响到席间已经开始的交谈。裴清妍落座后,和往常一样垂着眼眸,可是想到姜锦方才的话,她便又忍不住眼神乱飘,去寻哪位该是她的丈夫。

只是实在不好找。这场宴席上,来了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大抵是薛靖瑶要犒赏这些人,他们正是席间的主角。

在一众粗人里,裴临的身形显得格外清隽,明亮的烛光笼在他身后,就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

春风得意的时候,果真就是不同的。

姜锦印象中这样的他,已经很久远了。毕竟到前世的最后几面时,她将要油尽灯枯,他其实也很疲倦。

有太多的事务缠身,桩桩件件要过他的眼,行差踏错一步,不止他会死无葬身之地,那些虽他一道起于微末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想着想着,姜锦的目光便夹杂着审视和对比的意味,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借由气氛憋闷,出去散心了。

她进去就喝了一杯水酒润唇,屋外凉风吹过,酒意发散,确实也是好受的。

快要开席了,姜锦深吸一口气,没多耽搁,刚打算转身回去,便在池边撞上了一双通透澄明的眼睛。

裴临捏着只酒杯,缓缓朝这小池塘走来。

他也没看她,所以姜锦没当一回事儿,正打算继续往回走,忽听得耳畔传来他压抑着的清冽声音。

“姜娘子,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

:P

——

◉ 第37章

许久未曾谋面, 再听到他的声音时,尽管有一瞬失神,但面对这样的场景, 姜锦已经不会流露出多余的表情了。

她下颌微收, 算作点头, “裴公子, 好久不见。”

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味,充其量只算是礼貌的寒暄。

裴临敛下深沉的目光,垂眸看向指间夹着的那只小酒杯。

清澈的酒液在杯中晃起微妙的涟漪, 旋即被一饮而尽。

当真是……好久了。

人总是贪心的,学不会知足。上辈子不得善终的感情就像一团火,分别月余,便烧灼得他内心空洞异常。

拿这么一点点醉意去填,实在是杯水车薪。

“方才在席中, 看裴公子一幅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模样,怎地一出来, 就要……”姜锦话音一顿, 想到了合适的词语才开口,“就要借酒消愁了呢?”

裴临看着空荡荡的杯底, 笑了一声。

他淡淡道:“姜娘子多心。在下不过是方才看姜娘子连饮了两杯,猜想这酒的滋味应当不错, 故而也想一尝。”

裴临此话一出, 姜锦便知方才他一定是察觉到她审视的眼神了。

怪不得她一散心, 他就也跟了出来,果然不是巧合, 而是他察觉有异。

姜锦下意识想要解释描补, 可是话刚要出口, 她忽然抿住嘴,把话憋了回去。

解释个鬼啊,或许她也应该换个思路。

凉沁沁的风穿过两人之间,她鬓边被风拂乱的发丝,就像被春风拂过的柳梢,散发着蓬勃的生气,一时竟把裴临的满腹心思都牵扯去了。

再一回神时,裴临发现,姜锦那毫不遮掩的打量眼神,竟然又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她看得肆无忌惮,也回答得坦坦荡荡,“方才裴公子轻裘缓带、玉树临风,在一干粗人中着实出众,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想必裴公子不会介意吧。”

这话其实没掺假。

即便重来一次,面对这张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脸,她也依旧想感慨一句,上天对裴临不薄。

好家世、好身法,还给他配了副好皮囊。

当然,若非这张好皮相,前世怀春的少女也没那么容易动心。

裴临的表情几不可察地一滞,喉结却滚了一圈。

他略别过了头去,不再看她,只放眼望向被绿荷覆盖着的小湖心,道:“很少有姜娘子这般坦率直接夸人皮相的人了。”

姜锦见他果然被噎了一噎,莫名有了一种重新攻城略地般的快感,也不在意他的意思是否是说她肤浅。

她轻笑一声,道:“抱歉,我山野长大,快言快语,唐突了裴公子。”

裴临果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很快,姜锦便听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姜娘子怎地会还留在这节度府上?瞧着和那心眼浅薄的裴二小姐,甚至还相谈甚欢。”

“莫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

他果然敏锐,回程不过半日,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

姜锦还记得之前他陪自己忙前忙后,这点小事也没什么好讳言的,便道:“裴公子有裴公子的际遇,我自然也有我的。无论是找寻身世,还是搏个安身立命之处,没头苍蝇一样乱晃总是不行的。眼下入了大夫人的眼,正好借一点她的力做事。”

他们的交情,如今只好问到这里。裴临没有继续追问惹她疑心的打算,只是道:“军中辛苦,姜娘子务必珍重己身。”

说罢,裴临朝姜锦拱了拱手,幽深的眼瞳与她对视,随即告了辞,“快要开席,某先回去了。”

他平静无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无人可见,他在袖底单手紧握成拳。

其实裴临知道,他本不该这样主动地跟出来找她,毕竟她之前便对他有所怀疑,不过被那道鱼脍浅浅打消了些罢了。

但他无法克制向她靠近的冲动。

哪怕只是多说一句话也好。

姜锦不知他内心百转千回的心思,她目送裴临的背影重新进入殿中,才抬步往回走。

厅内比她走的那一阵还要热闹,伶人们已经开始了奏乐演舞。裴清妍单手支腮,侧着脑袋,直到姜锦回来,才收回了一直探向门外的目光。

隔着一臂宽的空隙,裴清妍悄悄伸手拉了拉姜锦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认得哪个是那卢宝川吗?”

其实裴清妍话还没出口,姜锦就猜到了她想问什么。

她自然是认得卢宝川的,上辈子还同这位有过不少接触。

只是此时此刻,她不该认得他才对,所以姜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忖着该如何委婉地提醒裴清妍哪一位是他。

姜锦垂着眼帘,脑子里的想法才转过一圈,还没来得及琢磨该怎么说呢,不过几步远的斜对面,忽然有一人,哐一下就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就好像听到了她们说话一样。

他大剌剌地举着酒杯靠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站到了裴清妍的桌前。

姜锦认得,他就是卢宝川。

可裴清妍不认得,她见这个长相颇有些凶悍的男子,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大跨步走到了她面前,脸上甚至还挂着挑衅似的笑,呼吸立时便是一滞,连身侧的姜锦猛戳她的小臂都没反应过来。

卢宝川五官粗犷,轮廓大开大合,说起来还算浓眉大眼,长得并不可怖。

但他十一二岁时就敢上阵砍人脑袋,身上杀气极重,从来不加掩饰,这几日又出去料理城防,忙得不可开交,下巴上冒出来不少青色的胡茬,和儒雅风流这四个字完全就是反着来。

裴清妍着实没见过这架势,一时间吓得嘴唇都在抖。

见状,卢宝川便知道自己又吓到人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咧嘴扯出个尽量柔和的笑,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范阳卢宝川,如今可算是见过了?”

……不笑还好,一笑更是要命。

知道眼前人就是她的丈夫之后,裴清妍更是怕得连睫毛都在抖。

好在她的礼数都还在,不曾失态,她瑟缩着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酒杯,遥遥和他手中杯盏相对,道:“云……云州裴清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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