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教夫君觅封侯(5)

作者:谢朝朝 阅读记录

姜锦:……

也就摔得体面了一点。

几息间,这破屋烂壁间三个会喘气的,就一个还站着了。

饶是姜锦接受能力再强,此刻也不免脑仁昏昏。

她重重一叹,扶着麻烦精先回了床上。

——

后半夜,山间下了一场大雨,

丰沛的雨水可以洗刷掉很多东西,譬如血污、譬如把陈茂文推下坡滚了几圈的痕迹。

嘈杂的雨声中,裴临睁开了眼。

或许是听到了他喉间陡然粗重的喘息,背对着他、正在洗净帕子的姜锦没有回头,开口道:“醒了就把药吃了,就在你手边。”

裴临的喉结上下滚了两圈,他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望着眼前荆钗布裙的身影出神。

没听见他的动静,姜锦疑心是人又晕过去了,她搁下木盆,正好撞见裴临复杂的眼神。

前世距今日久,当年的情态细节姜锦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知道裴临这次是牵扯在一些仇怨里才会被人追杀,见他不喝那碗药,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担心她这药里有毒。

于是姜锦端过这只家中唯一的囫囵瓷碗,仰脖喝了一大口,才硬塞到他手里。

姜锦被苦得咧咧嘴,缓了一会儿才说:“没毒。我是山中的猎户,懂一些常见的药理,比不得正经郎中,但应该也吃不死人,你自己琢磨吧。”

她说完这一大段,裴临还是没开口,他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般僵硬,似乎连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都不知道怎么用才好。

姜锦的耐心很有限,忙到现在纯粹靠前世那点浅薄的夫妻情分支撑着。见裴临如此这般,她才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左右两个致命的伤处都已经处理过了,死不了。

姜锦刚要转身,去收拾外面的一地狼藉,便听到裴临那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姜……姜娘子,”他的话音很是迟缓,就像在梦游,“那个地痞,现在……”

姜锦讶异回头,刚要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便想起来,大抵是他在房中听到了那陈茂文这样叫他。

“方才多谢,”她笑笑,“无妨,我把他丢出去了,他大抵会以为今晚是见鬼了,骚扰还未遂,是个丢人事,他不会声张。”

裴临手边的药碗已经空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锦,“是我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才是。”

“好啊,”姜锦坦然应下,“看公子非富即贵,那我就等着他日你的报偿了。”

说完,她没有再寒暄,而这样的重伤让裴临也没有精力再多说什么,很快便又阖上了眼眸。

恐他夜半发起烧来死过去了,姜锦留在了屋子里,她反跨坐在木椅上,抱着椅背稍事休息。

风雨大作,她眯得并不安稳,刚要睡着,天外突然噼里啪啦传来一阵猛然的雷声。

姜锦蓦然惊醒。

黑黝黝的夜里,她撞见了裴临格外清明的眼神。

半梦半醒的她有些疑惑。

恍惚间,她也记不清了,在上辈子这个风雨如晦的夜里,他到底有没有像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想了很久还是讲一下吧,自始至终无论是男主对女主还是女主对男主,他们彼此之间都是有很深的感情基础的,感情的问题始终在感情内部,所以哪怕重生了也不等于感情不存在了,反而因为上辈子的遗憾更难过去。

所以断情绝爱的主角这本是肯定不存在的(鞠躬),不过男主前世错误的选择也一定会付出代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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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书》

文案:

她做了他十八年的贤妻

换来一纸休书,换来他同友人对她轻慢的评价

“吾妻虽贤,却是个木头疙瘩,忍她多年,已是仁至义尽。”

第4章

雨声喧嚣,豆大的雨点砸在粗陋的屋顶上,噼里啪啦,震得人耳朵生疼。

荒败的山野小村里可容不下诗情画意,阵阵凉意中,雨水顺着窗沿的缝隙渗漏进来,竟是落到了屋内。

冷凉的水珠溅洒到了姜锦的发间,冰得她骤然清醒。

她摸着脑门,惊讶抬眸,可裴临却已经垂下了眼帘,眉宇间的少年意气亦已悄悄隐入夜色。

姜锦疑心方才的眼神是自己的错觉。

她睡得迷迷糊糊,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模糊了眼前人和记忆中的形象,想来也并不奇怪。

她从未见过裴临用刚刚那种眼神看她。

就像……陷落在美梦后的狂喜,又像是黄粱梦醒时的怔忪。

在她短暂人生的最后几年里,她与裴临聚少离多、渐行渐远,他偶尔回府,却总是回避她的目光。

像是心中有愧,不敢面对她。

姜锦不觉得他愧对自己,却能理解他为何有愧。

——战场上刀剑无眼,而她身中那一箭时,裴临就在身侧。或许是迟疑,又或许是旁的什么原因,身法了得的少年将军慢了一步,没能拦下。

但,愧疚与怜悯往往只相隔游丝一线。

这世上所有人里,姜锦最不愿在裴临面前露怯,所以哪怕病得起不来了,在他回来时,她也要强撑起自己来应付他。

裴临可以怜悯小猫,怜悯小狗,怜悯被雨浇蔫了的花,姜锦却绝不允许他来怜悯自己,哪怕她与他之间的沟壑渐深,而她连弥补的力气都不再有。

到后来,她也学会了回避他的眼神,不去想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能接受的意味。

所以,猛然间再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裴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还真是……

姜锦没来得及神思不属太久,啪嗒——这回是豆大的雨滴直接砸在了她的后领。

她被冰得一激灵,跳着脚直接站起来了。

哪还顾得上什么前世今生?姜锦往头顶上一瞥,见床上正对的那一块屋顶并没有漏水的痕迹,才舒了一口气。

老猎户姜游过世以后,这间屋子无人居住,所以在雨季来临之前要检漏的时候,姜锦偷了懒,没管这里,只管了自己屋里遮头的瓦。

反正她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离开这片山村了。

上辈子的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作为勤恳的老实村姑,大概是认认真真修缮了整座屋子的。

还是不能偷懒,一偷懒比上辈子还倒霉,姜锦腹诽。

她揉了揉被椅背硌得有些发麻的脸颊,正想着出去找些物什来修缮应急,忽听得身后的裴临叫住了她。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艰涩,不过比之之前破风箱般的动静还是好了许多,“雨这么大,姜娘子要去何处?”

脚步声没停,继续出去了。

没听见姜锦的回答,裴临抬头,不多时,便见身形纤瘦的姑娘抱着个篾箱子走了进来。

她的裙衫上甚至还有他的血。

她扬着头,额前的发丝规规整整地全梳了上去,露出一张不算白净的杏核脸,五官标致,怎么也称得上村头一枝花。

只不过山野中缺衣少食,纵然是美,也不免朴拙。

可那一双眼睛却在黑夜里亮得吓人,是健康的神采。

裴临微微一怔,像是不由自主地坠入了这一点不可得的光彩中。

姜锦放下篾箱,踩着叠在椅子上的木凳往上爬,余光一扫,便知裴临在打量自己。

他生在世家大族,心眼子能比她多几百个,刚捡了条命回来,多看她几眼也正常,姜锦不以为意。

她拿着翻出来的旧瓦片在屋顶漏处比划着,这才开始回答裴临方才的问题:“雨这么大,当然是要补漏了。你唇角溢血,只怕肺腑也受了伤,不好挪动。若是淋了脏雨,生了疮疡,怕是死得很快哦。”

她的尾音带着轻快的笑意,就像绵绵的柳丝,无风也能飘起来。

轻快到仿佛不是在破屋修顶,而是在春天的旷野里驭马前行。

“你很辛苦。”裴临忽然说。

姜锦眉峰微挑,低眸看向他:“公子仪表堂堂,想必出身世家罢,竟也看得到寻常人的辛苦,而不是嫌我一个女子窜上跳下的太粗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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