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教夫君觅封侯(64)

作者:谢朝朝 阅读记录

许久未见,裴清妍的身量好似愈发窈窕了,她描了眉点了绛唇,像一颗盈盈的春桃,臂弯间还挎着一只食盒。

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爱美是人的本性,姜锦也没能免俗地多看了她两眼。

她想了想,唤了一声“少夫人”。

再听到这三个字,裴清妍的心情已然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她不再介意,还扬唇明媚地笑了,大大方方地应下了这个称呼,既而道:“阿锦姐姐,好久不见,想来外面风吹日晒辛苦得很,回来之后一定要多休息才是。不过,你瞧着倒是很精神,没有疲态。”

姜锦莞尔:“多谢,少夫人今日亦是美丽大方。这是……要去给谁送吃食吗?”

裴清妍坦然点头,她抬起臂弯,展示着三层的精致食匣,道:“当然是去给卢节度送了。”

姜锦微微有些讶异,她不在卢府的这一阵,裴清妍这边的进度既然如此之快吗?

都到了红袖添香、添茶送汤的地步了?

结果紧接着,她便听见裴清妍继续开口,声音凉凉的。

“阿锦姐姐留在范阳,大夫人说是要规训我免得我再行差踏错,可是我却连见都见不到你几面,你们好像都在瞒着我利用我什么,我父亲如此,阿锦姐姐……好像也是如此。”

姜锦沉默一会儿,道:“这与你要给卢节度送吃食有什么关联?”

“当然有关联,”裴清妍扬了扬眉,她说:“我已经没有可以把握的东西了,除了现在还算是卢家妇。我若不能抓紧时间和自己的丈夫和缓关系,我早晚会成为摆设,说不准他也会再有别的女人。”

她的目光沉静,一点也不见从前意气上头时的模样,“已经过得很失败了,我不想更狼狈一点。”

姜锦愈发沉默,不知说什么是好。

该说什么呢?之前宴席上,卢宝川过来敬一杯酒,裴清妍都会吓成那样,现在在现实面前,却晓得趋利避害,知道要向他靠近。

总觉得他们或许不该是这样的开始。

姜锦抿紧了唇,直到嘴唇都被抿得发白毫无血色,才终于启唇道:“卢节度在外的凶悍声名,其实大多是刻意为之的以讹传讹,你不必太过担心,真正在他手下的人都只说他的好。”

少年成名,若无凶名,怎么坐得稳这个位置。薛靖瑶有意放任儿子凶悍嗜杀的名声传开,其实不无道理。

裴清妍收敛了唇边的讥诮之色,温和地笑了笑,屈膝道:“谢谢阿锦姐姐提醒。我先走了,难得赶上他回府中,我得去了,不然又会扑空。”

姜锦侧身,没有挡道。

裴清妍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兰似的香气拂动。

姜锦抬头,却见裴清妍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认真地对她说:

“其实今日就算见不到他也没关系,我这一身也不算白忙,至少有人……至少阿锦姐姐看到了。”

说话的时候,裴清妍的眼神满是歆羨,尽管此时姜锦衣着简朴、身无矫饰。

姜锦没有回答,她轻垂眼睫,避开了裴清妍的眼神,直到翩跹的裙裾从视野里消失,才再抬眸。

她望着裴清妍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女人的选择,实在是太少了。

——

休整两三日后,姜锦从卢府迁了出去。

其实住在这里也无妨,卢家地方很大,暂住于此的门客幕僚不知凡几。只不过她更喜欢住在属于自己的地盘,哪怕是之前的山间陋屋,于她而言也好过寄人篱下。

她的东西堪堪才填得满一只箱笼,好搬得很。

挪动好地方之后,姜锦便拿着薛靖瑶的手谕,去营中凑人去了。

其实人都还是其次,有先前月余一起摸爬滚打的经历,她自信要人帮手,总还是能差得动些人的。

关键是除了要人,还得要兵器马匹。这些东西,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听到姜锦这边的动静,崔望轩一拐一拐地也凑过来了。

——他回范阳那日,就结结实实挨了二十军棍,现在还能站起来还能走,已经是他皮糙肉厚。另外两位,现在还躺着呢!

听到他的来意,姜锦嘴角一抽,敬谢不敏:“多谢你的好意,就不必了吧,你先好好养伤再说。”

崔望轩倒是一脸诚恳,他说:“那好吧,下回、下回若要帮忙,我一定在所不辞。”

蠢则蠢矣,倒是有些真挚在。

看他一副勉励支撑要倒不倒的模样,姜锦刚打算喊人帮忙把他扶回去,后面便有人走了出来。

是和崔望轩同年来的那个姓宋的副尉、叫宋子显的。他家亲妹,正是被崔望轩英雄救美后念念不忘非他不嫁的那个正主。

平常瞧着这宋子显看崔望轩不顺眼得很,处处找茬,没曾想这会子倒过来扶他了。

崔望轩还龇牙咧嘴地挑拣起来了,“大哥啊,我有伤在身,你不能走慢些吗?”

扶着他的宋子显一脸不耐烦,“得了吧你,若不是我在家说漏了嘴,让我妹妹晓得你挨打受伤了,怕她拿眼泪淹了我,鬼才搭理你!”

“那你现在不就是在搭理我吗?鬼不就是你……”

见有人管崔望轩,姜锦也就没理会这边,她竖起耳朵偷听了一会儿壁角,倒是忍俊不禁。

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毕竟是她的私事,总不好让人白帮忙,晚上等到下值的点过了,她打算在城中酒楼请这些人好好搓一顿。

姜锦左右环顾一圈,未见裴临,这才想起来,他这两日已经不在这边厮混了,薛靖瑶将他调去了城防刘将军的手下、协助练兵。

下值那会儿,她牵来俏俏,骑着马去城墙边找他。

城防向来是最忙的,人头攒动,姜锦有些艰难地找到了他,又找来底下值守的卫兵,帮忙去喊裴临一声。

不多时,裴临便来了。

一身齐整的软甲在夕阳下闪着含蓄的金光。知道是她来找,他自然没有耽搁。

姜锦和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邀他今晚一起。

“今日事忙,就不扫兴了,”裴临先是拒绝,既而目光深沉地看着姜锦:“姜娘子若不嫌麻烦,宴罢之后,给我捎壶酒来就好。”

姜锦欣然应允。

到了晚间,酒楼里的喧嚣静了,姜锦揣着一坛子酒,去找裴临。

她已经喝了一些了,斜坐在马背上,闲闲牵着缰,好在喝酒的是她而不是俏俏,一人一马倒也稳当。

城墙上已经差不多没人了,姜锦眯了眯眼,瞧见了裴临的侧影,索性自己上去了。

“给——”

她的脚步很轻,然而裴临早听见了,一回身,便见她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朝他伸出了提溜着酒坛的手。

“喏,你要的酒。”姜锦说。

裴临抬手,要接过,却没有喝的打算。他本就是找个由头单独见她一见,倒也不是真的馋这一口。

他说:“时候不早,明日再喝,我送你回去。”

姜锦也不知有几分醉意,听裴临这么说,她忽然就缩回了手,把酒坛子抱回了怀里。

“你要是嫌酒不好不喝,我就不给你了,自己留着。”

裴临失笑,既而强硬地从她怀中抽出这只酒坛,揭开坛口的布封,就这么对着酒坛子,仰脖灌了一大口。

坛口有脑袋那么大,不甚清冽的酒液不可避免地洒了不少出来,顺着裴临下颌的弧度,一路流畅地向下滴落。

姜锦没忍住,目光顺着淌落得液滴一路往下,既而她摇了摇头,猛吸一口气,道:“算你识货。走吧。”

裴临左手提着酒坛,右手利落地摘下了头上累赘的盔戴,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姜锦身边,和她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步伐平稳,不紧不慢。

他问:“姜娘子打算何日出发?”

姜锦答道:“确定好了,明日傍晚,趁着天色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提到那些匪徒,姜锦难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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