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教夫君觅封侯(65)

作者:谢朝朝 阅读记录

裴临听着,静静道:“好,杀得他们下辈子都不敢投胎做人。”

姜锦便头去看他,眼神迷茫,“你也会说这种玩笑话活络气氛了?”

裴临挑眉看她,道:“这是实话,不是玩笑。”

好吧,她想多了。姜锦收回了目光,她望着地上被月光拉长的两道影子,心下安定。

有他在,确实是要安心一些,在这些事情上,他确实也很能给人安全感。

姜锦把这种安定的感受归结于他过于强悍的武力,没想其他。

月亮恰如潮汐,周而复始,月光也总是相似,可沐浴在月光下的人,心境却大有不同。

裴临垂眸,看向姜锦的发顶,心下百感杂糅。

他是应该开心的。

他能感受到姜锦的松懈,能感受到她不经意间的回应与靠近。

值得开心,却并不是什么意外之喜。

因为是他足够卑鄙得来的一切。

毕竟占尽先机,又刻意隐瞒,他是那样的熟悉她,熟悉她的性格和行事方式,这一次,他甚至可以轻车熟路地跳过前世那些反复不断的磨合,精准而恰当地找她最喜欢的相处方式,表现出她最喜欢的那一面。

她会一点一点卸下心防,是他料想中的结果。

可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在心间蔓延,就像有小虫在啮咬,不致命,却足以让那点微弱的欢喜,被淹没在细微的疼痒里。

裴临叹了口气,姜锦察觉,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怎么了?可是才回来便这么忙碌,太累了?”

“无妨。”他没有否认。

目送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又再关上门,裴临闭上眼,浸在冷凉如水的月光里发了好一会儿怔,才掉转马头。

头盔被挂在了褡裢上,那坛子酒却还在他手中。

裴临掂了掂酒坛,坛底倒映的月被他晃了个稀碎。

他轻笑一声,满是嘲讽之意,却是对自己。

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她指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一派天真地对他说,我好喜欢有月亮的晚上啊。

他不懂她为何在无月的天说喜欢月亮,问她为什么。

她狡黠地说,有月亮,就不用打灯笼,今天刮风,提灯笼累死了,你帮我提着吧。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他沉着脸接过灯笼。

目的达成,她还在满嘴胡说开玩笑,说等到天晴了,一定把月亮摘下来送给他,那他就再也不必提灯笼啦。

只不过随口一说,姜锦自己都未必记得,后来裴临更是忘了。

可怕的是,在隔世的今夜,裴临忽然发觉,他没忘。

他甚至还记得,竹质的手柄被她握得温热的触感。

他一点也没忘。

裴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掌心托在酒坛底下,一动不动,眼神死死地落在了酒坛中。

直到酒液不再摇晃,清冽的月重新完整地浮现在坛底。

粗砺的陶制酒坛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就像拥住了当年她送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会再想起前世事情的人,已经是他啦

◉ 第50章

另一边, 回到住处的姜锦倒是松弛得很。

她点起油灯,空荡荡的寝屋里除却一张床一张几,几乎只剩下这一室昏黄的火光。

才搬来, 没有置办太多的物什, 她倒不是很在意。

有了自己的地方, 这比什么都要强。

姜锦久违地歇了个好觉。

时间很快过去, 两日后的傍晚。

清风微漾,姜锦带着人埋伏在山下,而裴临则带着几个人潜入了山中, 两人本就带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里应外合之下,没给这里的山匪留下一丝余地。

这窝人在山匪里都不算精锐,否则那晚也不会抱着去捡漏的想法来到凌家镖车被劫的地方。姜锦和裴临带的人绰绰有余。

除却在打斗中已经没命了的,剩下的匪徒, 晕着的也不例外,都被团团缚住。有的人这个时候嘴里也不干不净, 有兵士听了就烦, 索性拿破布给他们把嘴都堵上了。

姜锦微微一笑,她眯了眯眼, 打量着眼前这些人。

裴临猜得到她是想做什么。

她上前两步,走到没逃掉的那匪首跟前, 拿出塞住他嘴的破烂布头, 嫌弃地一脚踢开。

匪首见姜锦是女子, 即使到这个时候也看她不起,他居然还笑了, 满脸横肉拧在一起, 可怖得很。

可惜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姜锦的表情比他更吓人, 她直接就是一记窝心脚,把这匪首踹翻在地,旋即反手拔剑,直接一剑砍向了他的两腿之间。

刹那鲜血如注,电光火石间,不止被砍的人没回过神来,后面营中一起来的弟兄们也是目瞪口呆,紧接着便齐刷刷地夹紧了自己的腿。

眸中倒映着一片鲜红,姜锦却是满脸冷漠,她淡淡道:“不堵你嘴,就是要听你叫出来。”

“这是你们头世的积孽,这是你们活该的。”

凄厉的惨叫随着她的动作一声声传来,又在金属没入皮肉的摩擦声中逐渐断掉。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姜锦闭上眼,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尽管知道自己杀的是该杀之人,但她确实也无法把了结人的性命当成是砍瓜切菜。

她的衣衫下摆已经被染上了斑驳的红,脚步一挪动,就像一道血色的风。

风在摇曳,她在微微地颤抖。

她顿住了。

忽然,姜锦感觉右肩肩头被人轻轻一拍,扭头,便见原本站在她身后几丈远的裴临走到了她身侧。

他的宽厚掌心停在她的肩头,什么也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姜锦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左手,短暂地落在他的手背上,紧接着,却又将他的手拿了下去。

她定了定神,像是从短促的合握中汲取了一丁点力量,继而低声道:“我可以。”

裴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站在她的附近。

看血漫过她的靴尖,看她最后又走到了那匪首跟前,穿喉一剑了结了前世仇怨。

她像是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裴临亦然。

直到回去的路上,姜锦的心情依旧称不上痛快。

她不是以鲜血为乐的怪物,快意的是报仇,杀戮却只会让她觉得烦闷。

裴临瞄了一眼身后雀跃的男人们,驾着逐影往俏俏身边靠近了些。他说:“听到他们方才怎么形容你吗?”

姜锦其实尚还精神恍惚,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裴临没说,只是眼神示意她仔细听身后那群人怎么说。

“好家伙,真没想到啊,我们姜校尉竟如此生猛,那架势,我以前村里的阉猪匠都赶不上……”

“有好处拿都堵不上你的嘴,小心姜校尉一会儿把你小子也阉了。”

姜锦嘴角一抽,理智瞬间回笼。

……好像还是给他们留下了奇怪的印象。

不过也不是坏事,近来未有战事,范阳称得上是风平浪静,现下受她管辖的人,就算信服,也大多是因为她理智或者是有点脑子的那一面。

今天终于见了血,倒叫他们从另一个角度认识到她了。

军营这种地方,不怕恨人,就怕不够狠。

裴临和她想法一致,道:“你如此处置,他们想来只会更敬畏于你。”

“有也是意外之喜了,”姜锦语意平静,已然冷静了下来,她说:“倒也不是为了笼络,为我的私事,刚刚杀上山去的时候有不少人受伤了,这土匪窝里截获的金银,自然要给他们分下去。”

姜锦重重一叹,既而扬眉看向裴临,“那你呢,裴校尉,你还带着自己的人来了,我又该怎么酬谢你?”

方才在他身边,她瞧见了那眼熟的元松元柏两兄弟。

裴临轻笑,道:“不必了,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姜锦还是不想欠他人情。但回去之后,她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裴临也不缺阿堵物,只好先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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