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番外(3)

黎辉又笑出了两声,问:“外头没人欺负你吧?”

黎里笑笑,剥了下指甲:“谁敢?”

“谁欺负我,我弄死谁。”她这话说得相当轻描淡写,黎辉却怔了两秒。

要说他们黎家基因一般,长相都是普通人,偏偏黎里生得极好,身材也好,好到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担心。

而他不知该欣慰还是心疼的是——她不是个软弱的性格,刚硬至此也是拜命运所赐。他如今既担心她受欺负,又怕她小小年纪,至刚易折。

“妈妈怎么样?”

“老样子。”

“跟那两个人相处怎么样?”

说的是继父和继父带来的一个弟弟。黎辉刚进来的时候,那个弟弟还在上幼儿园,如今都是小学生了。

黎里拧了下眉,淡淡叹气:“被他爸爸惯得,天天哭闹,烦躁死了,我迟早把他扔江里去。”

黎辉观察她半晌,还有心思调侃:“长大了,你现在是个问题少女了。”

黎里回一句:“没你问题大。”

黎辉说:“嗯。我问题大。你不要学我。”

黎里没接话了,原本低垂的眼皮抬起,注视着哥哥的眼睛。十九岁的少年,笑是笑着,眼里却沉寂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光亮。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黎辉轻声说:“对不起,里里,我给你做了个不好的榜样。”

黎里眼皮又垂下去了,指甲在桌子上抠了一道,摇了摇头:“我不觉得你不好。我只是觉得,不值得。”

……

从监狱出来,天色暗了,西边有淡粉色的霞。

长江横穿江州市,主城区在江南岸。黎里坐渡船回城南,看见江水清清,橙色的、蓝色的光在水里跳跃。

今年入秋得早,才九月中旬就猛降温了。傍晚江风呼啸,船上愈发寒冷。黎里裹紧外套,随便找了辆过江的小客车钻上去避风。

刚坐下,外头“咕咚”一声暗响,不太清楚,接下来便是一声大叫:“有人掉江里了!有人掉江里了!”

一车的人拉开窗户,伸脖子看。立马就有见义勇为的人跳下去,船上的人叫着:“那边那边!那个黑衣服的!”

渡船上停满了私家车小客车,各个都推开了车门去围观。黎里前排一对爱看热闹的中年夫妇甚至专程下车跑去船尾。

冷风吹拂的渡船上一片热闹喧嚣,有人传来喜报:“抓住了!抓住了!”

“拉一把!丢绳子,拉一把。”

“准备毛巾毯子!”

“谁车上有毛巾毯子!借一下!”

有好心人在自家私车上翻找暖身之物,五颜六色的物件在船上传递。

黎里看见船尾围着一群人,中间是从江水里捞上来的两个浑身湿透的,救人者和被救者都是一身黑衣,其中一个皮肤格外白皙,在黑夜里被轮船上的船灯照得有些扎眼。

黎里隔得远,只能看见个色块。

一个女人扑到那个白皮肤身上嚎啕大哭,看样子是担惊受怕的亲属。

四处收来的毯子毛巾盖在了落水的两人身上。

这时候的江水……

黎里觉得冷,拉上了玻璃窗。

很快,那对去看热闹的夫妇回来了,满眼精光,兴奋地给全车人讲述他们目睹的一手信息。

中年女人说:“十七八岁的小孩,上厕所出来没看清路,踩江里去了。好惊险呀,给他妈妈吓得哟。还好旁边有人看见了。别说,那小孩长得也太标致了。活这么多年,没见过生得那么漂亮的小孩……”

中年男人也赞同:“确实,生得好看。比女的都好看。”

黎里听言,往窗外瞥一眼。

几辆车开外,那男孩裹着毛毯从船舷边走过,哪怕夜色不明,也能瞧见他身形削薄,侧脸的轮廓分外优越,黑发浓密,面容苍白。

渡船靠岸后,黎里跑在最前头,快步下了船。这时候,天已经全黑。她换了公交,穿过一路的昏黄灯光回到秋槐坊。

秋槐坊是一处自建房聚集区,地处江州市主城区的北部,与长江只隔一道防洪大堤。

片区内是典型的八.九十年代南方小楼,高低错落。墙角生青苔,墙头挂鸟粪,家家的厨房排气扇外熏出一道道亮黑色油烟。几户人家屋前种个菜,几户人家门后栽棵树。巷子里的水泥地坪被近年多起来的小轿车碾得如蛛网斑驳。碰上最近雨多潮湿,一踩一个准地嗞泥水。

白天下过雨,夜里月亮却很好。

黎里从院门里进去,梨树的影子落在地上,一地错杂的枯枝。

她家是一栋八十年代末建的二层砖瓦小楼,厨房在院子西侧的平房里,小楼一楼是宽敞的堂屋外加夫妻俩的房间和一个小店面,二楼是她的阁楼和储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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