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树晚风(124)

两人的脑袋从冰窟窿中间的水面上冒出来的那一刻,裴星铭长长舒了一口气,如获大赦,立即高抬手臂,奋力一抛,精准无误地将系着绳子的白色亚麻带抛到了宋熙临的面前。

宋熙临却没有去抓那根麻绳,而是把司徒朝暮往上抱了一下:“抓好绳子。”

司徒朝暮却只松开了一只手去抓绳子,另外一条胳膊还挂在宋熙临的脖子上,然而宋熙临却用手掌的虎口托住了她的腋窝,用力往上一举,一下子就将她的身体举到了冰层上。

司徒朝暮一愣,紧忙回头去看他,刚想要开口,却被喉咙里残存的水卡住了话语,再度开始剧烈咳嗽。

宋熙临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面不改色,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我死不了。”

依旧是一副眉清目冷的嘴脸。

简直比湖水还要冰冷。

我现在需要的是温情……司徒朝暮突然好委屈,眼圈猛然一红,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地流,边咳嗽边哭,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宋熙临无措一怔,慌乱间,薄唇开开合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又重新说了一遍刚才那句话:“我死不了。”

只不过这一次,语气温柔多了。

但是,正常人谁会用“我死不了”这种简单粗白的字眼安慰人?不都是用“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这种听起来就温和的很话么?

司徒朝暮原本挺无语的,但转念一想,宋熙临这人最大的特点不就是纯粹直白么?别人说“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可能只是为了安慰人,不成定局,但是宋熙临说“我死不了”,就一定死不了。

司徒朝暮忽然间真的放了心,原本还想着回宋熙临一句什么,但现在实在是说不出话,只得作罢,迅速用双手拉住了麻绳,用力地扯了一下。

裴星铭立即开始把司徒朝暮往自己身边拉,同时自己也在不断地往后退。

等到司徒朝暮被拉到岸边之后,裴星铭又重新回到了结冰的湖面上,准备继续去拉宋熙临。

司徒朝暮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闻铃他们几个立即凑了过去,焦急又担忧地查看她的情况。

司徒朝暮已经不咳嗽了,也不再继续呕吐了,只是虚弱无力,浑身的力量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耗尽了,连一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她还很冷,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发丝不断滴水,寒风一吹,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脸色青白。

她身上还只穿着卫衣和保暖秋裤。闻铃他们几人的身上也是。

他们的外套和裤子却都找不回来了,早就沉在了湖底,周唯月和毛三除外。

闻铃让周唯月把她的羽绒服脱了,披在了司徒朝暮身上,然后厅响把司徒朝暮从地上背了起来。

他本是准备直接背着司徒朝暮回宋熙临家,谁知陈舞歌在这时突然冲着厅响喊了声:“让她上我的马,我送她回去。”

但是她的马上还系着麻绳。

厅响和闻铃下意识地朝着湖面看了过去,看到裴星铭已经开始往回走了,没再用麻绳拉人,因为宋熙临自己走了回来。

厅响不再迟疑,立即背着司徒朝暮朝着陈舞歌走了过去,与陈舞歌合力将司徒朝暮抱上了那匹红马。

陈舞歌解开了系在马鞍上的麻绳,一手握缰绳,一手扬鞭,风驰电掣地带着司徒朝暮赶往宋熙临的家。

野树林里面的那条路其实是一条近道小路,但是陈舞歌担心自己再迷路,就放弃了抄近道的想法,老老实实地顺着平坦的山路骑行,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看司徒朝暮的后脑勺。

陈舞歌身高一米七五,坐在马鞍上能比司徒朝暮高出大半个头,所以陈舞歌满心都是好奇和疑惑:这个家伙,远看不高大,近看更小巧,平时都是怎么跟顾晚风相处的啊?一直仰着脑袋给他说话么?亲他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踮脚尖啊?

司徒朝暮的骨头架子还很小,足足比陈舞歌小出一大圈,从而导致陈舞歌总是觉得自己怀中好像坐了一个小孩子。

差不多十分钟后,陈舞歌将司徒朝暮送回了家,将司徒朝暮抱下马鞍的时候,陈舞歌才发现她的身体很柔软,皮肤还洁白细腻,不禁在内心感慨了一句:怪不得人家都说中原女人细皮嫩肉呢。

顾晚风就是一头野狼,野狼就是馋嫩肉。

于是乎,陈舞歌突然就释然了,终于接受了顾晚风喜欢小矮子而不喜欢自己的事实……他应该也是真的喜欢这个小矮子,不然不会那么奋不顾身地跳进冰窟窿里。

听闻屋外的响动后,顾与堤立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继而大步流星地朝着两人走了过去,焦急又慌张地问:“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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