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145)

姜月蹲在地上,聂照干脆托着腮陪她一起蹲下,姜月往前挪一步挖坑,他就跟着往前挪一步,歪着头,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她,追随着她的动作。

原本进来是想要和她说说话,或是做点什么,姜月一直蹲在地上种菜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还有些埋怨,但其实看着她挖坑埋种子,似乎还挺有意思的,多认真,多可爱啊。

聂照如此想着,目光中涌现出近乎于慈爱和恋爱糅杂的目光,帮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把她掉落下来的碎发重新理到耳朵后去,姜月无论做什么,看着都真好,就是也怪让人心疼的,忙活这么一顿,毛都没收获。

如此想着,他又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颊。

姜月把最后一个坑踩好,终于想起聂照,冲他招招手,示意自己有个好东西给他瞧。

那个跟着他们颠沛流离,从逐城到军营,从军营再到抚西的香炉端端正正摆在原处,只是它的作用拓展了,不止烧香那么简单,它金黄的身体上,正虔诚地栽种,或许说供奉更贴切一些,供奉着一颗孤零零的植物幼苗。

姜月郑重地交接到聂照手里,和他介绍:“更多完结文在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这是我前几天种的那批菜,好不容易里面有个苗,真的,我埋了三百颗种子,就得到这一个宝贝,所以我把它栽进这里了,打算放在床头,悉心照料。”

聂照弹了一下幼苗,觉得有些眼熟,手被姜月紧张地拍开:“你别弹坏了。”

聂照看出她是真闲了:“要不下次假装没抓住你,你去第五扶引那住半个月?”

“不要,我可忙了,我地里的种子刚播下去,现在可不能离开人。”姜月说着,把装着独苗的香炉摆在床里,头顶的柜子上,然后去洗手。

聂照躺在床上,捏那个苗苗的叶子,感觉头顶放绿草,好像有些奇怪,加上香炉更奇怪了,跟睡在坟头一样。

他又见土壤干干巴巴的,在桌子上的壶里倒了点水进去浇灌,给她放回床头去了。

第二天一早,姜月不必当值,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聂照半睡半醒抬起头,目光正对着那个香炉,那颗姜月精心宝贝的独苗此刻已经弯了腰,以一种柔软毫无生机的扭曲弧度对着他,叶子蜷缩,聂照沉默片刻,起了一身汗,瞬间清醒。

昨晚他浇水的时候,好像忘记试探温度。

姜月那宝贝的娇弱独苗,也许,可能,大概,很有可能被他,烫死了,这下假吵架要变成真吵架了……

“怎么了?”姜月翻了个身拱进他怀里,半睡不醒的。

聂照趁着还能补救,捂着她的眼睛,麻利翻身起来,一骨碌穿好衣裳,洗漱都顾不得,捧起她的香炉:“你睡吧,植物要照阳光才能长得茁壮,我带你的苗苗去晒晒太阳,睡吧睡吧。”

“哦。”姜月不疑有他,翻了个身又把脸埋进被子里。

聂照匆匆忙忙揣着香炉去了大厨房后的菜地,巡视一圈,试图找到个相似的补救一下,但未果,路过花园的杂草堆,本已经过去了,又急忙倒退回去。

地上稀稀拉拉长着刚从地里钻出来的嫩草,一丛牛筋草里夹杂着一群细嫩的小牛筋草。

他看看草,再看看姜月的苗。

看看姜月的苗,再看看草。

这不是长得一样吗?!

怪不得他说瞧着眼熟,原来还真是杂草,忙活好几天,种颗草出来,还真是……

不过就那片地来说,也就杂草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还能苟活了。

聂照忙蹲下,移天换日偷梁换柱是此刻最好的解决方式。

他将枯萎的草换成健康的,如释重负,预备捧着回去给她,但进门又迟疑了,她好不容易种的东西,那么高兴,结果就种出一株杂草,到时候恐怕会伤心。

聂照折道又返还回去,厨房已经开灶了,厨娘在里面忙碌着,他寻了个年纪大的,问:“有没有和它长得差不多的植物?什么菜苗豆苗都行。”

厨娘仔细端详了端详,恍然似地道:“有点像小麦呢。”

据聂照所知,姜月上次种的作物分明是辣椒。

……

他沉吟片刻,小麦就小麦吧,总比回头种出颗杂草让她高兴。

姜月正洗漱呢,聂照捧着香炉出去许久后才回来,瞧见里面还惊喜:“我感觉它比昨天看着要精神许多诶!明明昨天挖它的时候根全都断了,竟然还能活?而且明明是牛筋草,怎么变成小麦了?”

聂照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他为了这破草忙了一早上,生怕她见了失望:“合着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种一盆破草?”

姜月抱过来,亲他一口,再亲一下香炉,就将人哄好了:“可是种子都死了诶,草苗苗不也是苗苗?”

作者有话说:

今晚,我更了八千五耶!超级勤快!

第115章 第 115 章

◎一战◎

不出意外的, 姜月深夜悉心播种的种子无一能活,纵使聂照半夜偷偷翻墙进来为它们松土施肥,不过那棵小麦倒是生机勃勃, 给了二人些许希望,姜月精心当宝贝一样侍弄着,略见成效,索性也就放弃在院里搞种植的想法了, 顺便将撬开的青砖又重新铺了回去。

广平代政的这些日子里, 宋景时搜罗罪名, 代她杀了几个忤逆她的朝臣,原本簇拥黄贤的几个大臣倒是悄无声息的, 人瞧着皆以为是黄贤一党都是软骨头,最善做墙头草, 毕竟狗随主人。

聂照他们却不觉得, 一个两个做得墙头草, 未必三四个全是,何况黄贤入狱时候也不见他们动作,难不成个个都是榆木做的, 分毫不担心广平将他们连根拔起?只是在此刻的明争暗斗中,他们的立场显得无足轻重,并不引人注意罢了。

照此来说, 姜月之前那番猜测, 虽被她自己推翻了, 或许真的有八分道理。

不过两三日后就生了变动,黄贤一党十余人皆在家中被暗杀, 一同的还有几个保皇党官员, 他们时常叫嚣着要广平还政。

一时间非广平一党的官员人心惶惶, 不少向她递了帖子投靠,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简陋的房门被破开,一股寒流猛烈地吹卷进来,吹乱了桌上的纸笔,纷纷扬扬雪花似的旋转在半空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冲得几个侍卫不由皱眉,后退几步,待味道稍散,才挤进来,凶神恶煞对着床上坐着的人道:“走吧,公主和驸马要拿你问罪。”

陈落面无表情地用牙齿撕开棉布,然后扎紧,裸露的上半身布满了伤口,有的即便被包扎好了,还渗着血,足见深可见骨。

他起身,欲要披衣,侍卫不允,径直将他拉走了。

陈落被摁在地上,微微抬眼又被打了一巴掌,却也瞥见端坐之人是广平公主,而她身侧,正站着宋景时。

“咣”的一声铁器落在地上,发出刺耳锐鸣,是一把簇亮的剑,淬了冰似的染着寒光。

陈落二话不说摸起剑,即刻架在脖子上,不待广平他们说话,此举把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奴受殿下与驸马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为您扫除一切障碍,今扫尾不净,是奴之过错,愿一死以报殿下,但请殿下怜念,放小儿一条生路。”他嗓音沙哑,语气冷直,冰冷的面具下目光坚毅,惯常的态度,视死如无物,任由身侧孩童啼哭,不为所动。

广平和宋景时交换个眼神后,便冷眼瞧着。

那些大臣是陈落所杀,京都之中没有秘密。陈落当日带着两岁的儿子落难,被宋景时所救,自此在宋景时麾下效力,只不过他中途加入,并不得信任,只算作边缘人物,因此机密诸事,陈落一概不知。

而今看来,他好似是为了寻一个报效的机会,所以杀了这些异党。

“既然知道给本宫造成了麻烦,那就去吧,你的儿子本宫会为你好生照料的。”说着,广平抬了抬手,宋景时将地上啼哭的孩童温柔抱起,遮住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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