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153)

姜月下意识握紧挂在胸前的桃核平安锁,手紧了又紧。换来换去,这东西不管是金的还是玉的,都没有这个桃核雕刻的能让她感到心安。

这次三哥远在他处,忙得无暇分身,又不能了解这里的情况,必定不能给自己建议了,就算说了也是多添烦恼,现在只有靠她和宝音来解决,希望能顺利查清真相。

因为不清楚情况到底如何,在家坐着也是白白浪费时间,只会让人更加焦虑,姜月和李宝音便没闲着,同监市一并挨家挨户调查取证。

不过问了大半居民,都纷纷摇头,并没有觉得近一年来有什么异常。

“就是夏天天气好的时候,夜里往来船只有些吵闹,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过了一般过子时就没什么动静了,还有原来霍都督在的时候,最喜爱在夜里游船,闹得那叫一个声势浩大,好在他死了,我们晚上也能睡个安生觉。”

“异常?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啊?不过霍都督死了,晚上确实没有那么吵闹了。”

“想不起来,不知道。”

“还好吧,就是有一段时间在泾源桥那里洗衣服,明明是夏天,却感觉那里的河水比别处都要凉,可能是背阴的缘故?”

“咦~之前那里不是总有人跳河吗?阴气重所以水才凉吧,千户,能不能帮我们找个道士去那儿驱驱邪?”

姜月一一记下,夜里咬着笔杆逐条分析。

有许多人提到了霍停云,还有人说泾源桥那儿闹鬼……

作者有话说:

小聂:我早就说了,就算我老婆死了一个老公,她还有一个老婆,呵……

斤斤:???

第121章 第 121 章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看起来真是一点有用的信息没有。

姜月咬着笔杆, 揉揉额头,水红色的袖衫拖延在桌面,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手腕, 撑着头晃啊晃。

霍停云爱豪奢,京中那些贵人也的确有夜半游船高歌的习惯,这一切说得过去,泾源桥那里本就地势低洼, 位于山北水南的阴处, 所以水凉也是正常的。

所以审问了一天,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线索能提供帮助?

她撑着头,望着跳动的烛火, 已经困到极致,脑袋晃得愈发厉害, 迷迷糊糊伏在案上睡着了。

“斤斤,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姜月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温柔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对方掌心滚烫的温度令她分外熟悉安心。

她下意识蹭了蹭:“三哥你回来了?怎么又回来了?”

“不放心,回来看看你,去床上睡, 别着凉了,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声音的确是聂照,只是他温柔的有些意外。

换作平常, 定要捏一把她的脸, 再将她抱过去。

“知道了, 三哥我难受。”姜月伸出手,试图去触碰他, 却碰了个空, 瞬间惊醒。

心脏像被抛到高空, 又重重摔下来,疯狂地跳动着,耳膜也跟着一鼓一鼓,整个身体失重,胃部痉挛,抑制不住泛上恶心,一阵作呕,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逐渐缓回来。

只是环视四周,烛影寥落,灯影重重,寂静得似乎能听到窗外寒露滴落,此刻巨大的空虚漫上心头,浑身升起寒意。

她摸摸额头,似乎对方掌心滚烫的温度还有所残留。

好像是发烧了。

她才到逐城的时候身体脆得像深秋的草,略有个风吹草动就要折腾一阵,这几年聂照也说她外强中干,姜月还忍不住反驳,说自己上次生病还是很久很久之前,得到的却是他无情的嘲笑。

现在想来他的嘲笑是有道理的,在抚西的秋日早晚不添衣,还开窗睡着桌上,且等着发烧吧。

姜月把滚烫的脸颊埋在桌面,果然是被人照顾太久,以为衣服会自己披在身上吗?

“斤斤,你干嘛呢?”李宝音迷迷糊糊起床出恭,瞧她还趴在桌子上,睡眼惺忪关切,“你不是说看一会儿就睡觉吗?现在什么时辰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她伸出手在姜月脸上碰了碰,差点魂儿都被烫飞了,当场惊醒:“斤斤!你发烧了!”

姜月有气无力蹭了蹭她的手掌。

李宝音连忙把她拖到床上,转头去叫大夫,被姜月拖住:“别声张。”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宜节外生枝,李宝音左思右想,只能暂时听她的:“天亮要是还没退烧,就不能不看大夫了。”

姜月点头,算是妥协。

只是李宝音并不擅长照顾人,以往都是被人照顾,不是打翻了水盆就是掉了毛巾,但这件事又不好声张,她只能去叫阿葵几个。

阿葵睡得正香,冷风一吹也醒了,本来只有李宝音一个人毛手毛脚,现在多了一个他,他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手脚都要忙得打结在一起,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终于在他不小心把冰块倒在姜月脖子上的时候,姜月开口了:“你们要不就让我这么躺着吧。”

她说完,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们安静一会儿,自己就算走也能走得安详些。

阿葵连忙把洒在她身上的冰捡起来,放进水盆中给水降温,愧疚道:“不好意思。”

这个季节的冰都是硝石制的,硝石和水接触后会融化使水变冷,不得不说硝石制冰比之前储存冬天的冰成本小多了,现在夏天百姓也能吃上冰碗。

水?降温?姜月脑袋乱糟糟的,总觉得有什么一闪而过的灵感没抓住。

“对了,阿兰呢?”姜月忽地睁开眼睛。

阿葵一直和阿兰同住一间,没道理阿葵来了,阿兰不在。

阿葵咬着指甲回忆了一下:“我出门的时候就好像没见到他,”他说着,左手握拳,猛地在掌心砸了一下,“我现在就去找他,这种事情他有经验!以前我生病都是他照顾我的。”

这事情说起来就久远了,要追溯到他们还在苍南一同上课之时,那时候阿葵就和他同屋,第五扶引对他们要求非常严苛,阿葵常常半夜一边哭一边咬着笔杆补功课还写不完,阿兰看不下去便同他一起写,近乎他的一半功课都是阿兰做的,可以说阿葵能留到现在,全靠阿兰。

至于阿松,三天说不出一句话;阿梅烦人得要死,张口闭口就是说他蠢笨如猪,只有阿兰最好肯帮他。

姜月还未来得及阻拦他,人就已经像小牛犊子样窜出去了。

她头痛地扶住太阳穴。

李宝音把脏了的水换新的,才走出去,自房梁上倒吊下来个湿漉漉的人,一身黑衣,抱着肩:“他去见了个人,似乎是霍停云的儿子,我不能靠太近,所以并没有听见什么,不过看起来他们很快就要采取行动了。”

姜月点头,微微打量他:“你下次能不能从正常的位置出现。”

烛龙耸肩,摸了摸下巴:“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我非常帅吗?神出鬼没穿行在夜色中,像蝙蝠一样,而且你给我下达的任务不就是神出鬼没跟踪那个谁嘛。”他说着翻身下来,晃晃因为长时间倒挂有些充血的脑袋。

姜月翻了个身,摆摆手示意他离开:“多谢。”

“不客气,你哥叫我来的,嘿嘿。”烛龙一甩头发,转身离开。

“我果然是没睡醒眼花了,刚才看见道黑影子窜来窜去。”宝音端着干净水进门,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嘀咕,她再探探姜月的额头,“好像退了一点儿,”她又说,“外面下雨了,下次趴在桌子上睡觉千万不要再开窗。”

姜月虚弱点头:“你没看错,是烛龙。”

“他什么时候来的?”

“前几天。”

冰、冷水、硝石、油纸、霍停云……

姜月埋在被子中的眸子豁然睁开,亮得吓人。

小雨淅淅沥沥滋润着干涸的土地,不算太大,如一排排丝线一般湿润细密,阿葵用袖子遮着头,猫着腰,在院落中气喘吁吁穿行着。

人呢?阿兰人呢?他该不会心机深沉地跑去厨房偷偷煎药,然后突然冒出来大献殷勤吧?到时候岂不是显得他更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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