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36)

但事实接二连三地告诉她,她确实幼稚的可笑,她无论做什么,还是依旧被指摘,他们只想着她的行为会不会让李宝音讨厌。

换做以前,她必定要为他们的指责诚惶诚恐,生怕惹了他们生气,令他们失望,失去这些亲人,可如今的姜月已经不是过去的姜月,她如今也有人疼爱,姜家人是否眼里还有她,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姜月冷冷地看着他们。

周氏大叫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这是该对祖母的态度吗?”

姜月树枝在地上,毫无预兆突然抽在了周氏和小周氏的脚下,溅起一片灰尘。

二人被吓得哎哎尖叫,小周手忙脚乱之间,把周氏推倒在地,疼得周氏直骂人。

姜月并未对他们施以过多眼色,只是垂着眸,不咸不淡道:“祖母,我现如今的确粗鄙,粗鄙到你们再多说一句话,这根树枝就不止是抽在地上了……而是抽在你们脸上。至于请动太守维护姜家,还是少做春秋白日梦的好。”

姜月掷地有声,全无他们印象中的卑弱怯懦。

以往他们的目光只放在她的衣着打扮上,还有和李宝音的关系上,乍听她说得此话,周氏和小周氏才真真正正端详起她这个人。

她腰杆笔直地站在那里,长高了,不结巴了,自信了,神态从容,甚至当街鞭打劫匪,不同了,是不同了,简直天翻地覆的两个人。若是换做以前,必然是不敢与他们呛声的,如今敢威胁他们了。

若是路上遇到,他们断然不会认出,这就是曾经唯唯诺诺的月娘。

周氏跌坐在地,看着来来往往用目光打量她的人,羞恼不已,老脸通红,大骂小周氏:“还不将我扶起来!”

如今看姜月浑身的气度,毫不怀疑她会把树枝抽在自己的脸上,或者小周氏的脸上,周氏起身后熄了火,摆出慈爱长辈的态度,语气柔和许多:“月娘,祖母也是怕你行差踏错。”

她心里暗骂,姜月这小野种在逐城不到三年,竟然变成这副不好掌控的模样,真真是恨煞人了。

不过人再变,秉性也不会变,哄一哄,必能哄得她回心转意,为他们所用。

姜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位祖母,如此和蔼地与她说话,以往她哪有这个待遇,今日她一强,对方便弱,不由得心更冷了几分。

“祖母可知我如今有了个小字?”

周氏不明白她为何说此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姜月也没指望听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道:“小字叫斤斤,重逾千斤的斤斤,我在旁人心里,也是重过千金的珍宝,不如今也不会稀罕你那假模假式的温情,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法子对我不好用了,你收起那副嘴脸吧。

如今我一言一行有先生教诲,有新的长辈教育,祖母今后也不必担心我会有哪里不好,再不好也比灿州的时候要好数倍。”

她说罢,转身走得毫不留恋,势要与姜家断绝关系的模样。

周氏当街被她指摘,一股怒火升起,直挺挺倒在小周氏怀中,大怒:“反了,反了天了!”说罢人便晕死过去。

姜家一众急急忙忙为她找大夫,又寻落脚之处。

周氏喝了两副药,才堪堪醒来,小周氏连忙收起不耐烦的眼神,把周氏扶起来,冷笑着道:“婶母,我当她如今有了什么依仗呢,原来是她那未婚夫死透了,如今被她未婚夫的哥哥聂照认下做了兄妹,她那个哥哥聂照,现今还在军营中做大头兵呢,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周氏大喜,拍拍她的手,心里不知谋划什么。

姜祈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又惊又喜,大叫道:“好消息啊好消息!聂照升了!”

“生了?”

“升百户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周氏一听,彻底晕死过去,大夫再来一瞧,好家伙,中风不起了。

姜月抓着树枝,满脸委屈地往家的方向走,她现在无比想念聂照,若是他在,必定要夸赞她今日见义勇为的行为,而不是像姜家那样指责她。

她推开门,见聂照竟然就坐在院子里,手里擦一柄剑,看到她后微微皱眉:“怎么了?”

姜月一下子掉了小珍珠,啪一下把门关上,以为自己太想他,所以产生了幻觉。

她等了片刻,重新打开门,聂照竟然还在原地。

“三哥!”她啪嗒一下把树枝扔了,掉着眼泪扑过去抱住他。

聂照被她勒得喘不上气,连忙拍拍她的后背:“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你没打回去?”

“我好想你啊。”

“真假的?”聂照把她抱起来掂了掂:“撒谎,你沉了三斤……”

作者有话说:

我再去写一章

第28章 第 28 章

◎二更◎

三斤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对每个美貌女子来说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但这话题是聂照起的,所以姜月选择原谅他, 避而不谈。

她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真让人打了?”聂照问。

她摇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 吧嗒吧嗒地掉个没完:“我把别人打了。”

聂照疑惑:“你打人怎么给自己打哭了?”他执起姜月的手, 放到嘴边吹了吹掌心, 再问,“手给打疼了?”

她这么乖巧, 就算打人,那也必定是别人的错, 何况她打人能有多疼?

姜月原原本本把事情讲了, 还添油加醋多说了些自己是如何英勇保护百姓的, 她把下巴搁在聂照肩膀上,闻到他身上香香的味道,悬着两个月的心才放下。三哥虽然黑了, 精瘦了,但还是香喷喷的。

聂照觉得自己教了她三年,若她真还跟姜家黏黏糊糊牵扯不清, 那真是白教了, 今晚的晚饭她也不必吃了。像摸小狗似的摸摸她的狗头, 夸赞:“做得不错。”

他以为夸夸就会好,没想到姜月哭得更厉害了, 就算没有眼泪, 也要硬挤出来眼泪。

聂照真没想到, 出去两个月,人还哄不好了:“别哭了,给你买果子吃。买了桃子,洗给你吃。”

姜月还哭。

“想吃什么?糖水?带你去喝糖水?”

姜月咽了咽口水,明摆着想喝,但还是忍住了。

“城西的肉饼?香椿肉饼?萝卜丝肉饼。”

“或者想吃什么,都给你买,别哭了。”聂照皱着眉,用手在她脸上呼噜了一把,这怎么还哭?

哄到最后,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只能无奈威胁:“你要什么你说啊?一个劲儿的哭什么?你再哭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姜月哭得嗓子都哑了,她忍不住干咳几声,跑去喝了碗冷水,回来继续蹲在他面前嚎。

聂照算是看出来了,她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单纯要蹲在他面前哭而已,他干脆不管了,去厨房洗了桃子,一边啃一边欣赏她的表演。

“哭大声点,听不见。”他完全不心疼,甚至还能适时点评一下。

孩子不能一味地惯,要惯坏了。

但她嗓子都哭哑了,要是再哭下去,他就,他就继续哄算了。

姜月抱着碗又咳嗽了两声,终于知道自己干嚎是没有效果的,落寞地坐在地上,泪眼巴巴地望着他:“三哥,我要是不哭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没关系,你现在不喜欢我哭的话,那我们说说话吧。”

聂照的心突的就像被一排钢针扎了似的,又疼又辣,恨不得打死刚才的自己 ,他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一直哭个不停,是以为只要一直哭,他就会哄她,能晚些走,姜月是太害怕他走了,才会如此,她如此乖巧懂事,嗓子已经哭哑了,他的心肠难道是铁石做的吗?

姜月有什么错?

姜月没有错,有错的是他,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才令她如此悲伤。

他连忙把手里的桃子没啃过的部分递过去:“吃桃子尖尖,最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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