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容(7)

回到家,我躺进温暖被窝,睡了。 P60-61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我起床看闹钟,早上七时,咦,会是剑华吗,他一早乘公路车来我家?这倒是新闻。

我惊喜地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丐妇。

我连忙掩门,可是那人沙哑着声音叫我:“亮,是我。”

“你?你是谁?”

“我是李圣琪。”

圣琪!我瞪大眼看清楚,只见她用围巾包住头脸,身上全湿,一脚泥浆。

她脱下鞋子,放在门口,“可以进来吗?”

我说:“小琪,你--“

“我自多市搭顺风车来。”

她解下围巾,面孔又黄又累,可是,看得出眉目仍然姣好的她确是小琪。

“许久不见,请进来休息。”

“我需要沐浴更衣,以及一杯拔兰地。”

“热可可如何?”

“你这书虫果然没有酒。”

我俩笑起来,她的笑声比较苦涩。

我做了可可与鸡蛋三文治给她,她狼吞虎咽般吃下。

“卫生间在那边。”

她身上有味道,像是一块久用不洗的抹枱布。

我把毛巾与替换衣物送进卫生间。

我问:“你怎么找到我?”

她开足热水,雾气弥漫:“我问你母亲要地址,她告诉我,她一直善待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把你带坏,她是一个好长辈,我感激她。”

我仍然看得见她雪白背脊上双翼纹身,原来她臀上还纹有一条零星飘 羽毛,这名纹身师傅也到了家。

“请你让我住几天。” P62-63

“多久都行。”

她感动,“我知道规矩,小亮你是天命。”

我想一想,“女孩子都是天使,也是公主。”

我替她整理客房床铺。

她换了衣服出来,“啊,这里真温暖,不用穿长袖,这是你母亲替你置的公寓吗,离大学多远?”

“你且睡一觉,慢慢才谈。”

她把怪异化妆洗得一干二净,看上去清丽动人。

“你在读建筑系?”

我点点头,我问:“叶子威呢?”

她轻轻答:“分了手,一日,他同我说,自第二天起,他不会再来。”

“用何种藉口?”

“他说他的影迷及所有身边亲友都不喜欢我。”

我一听大笑,她也大笑。

我说:“F H。”

她说:“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不错,分开时他也给我一些现款,很快用光。”

“小琪,你要不读书,要不做工。”

“我已同父亲说我会再度报读纺织及成衣。”

“我帮你报名。”

转一个圈回来,发觉圣琪已经睡着。

我清理了浴室,刚想读书,剑华电话来了。

“雪停了,怎么还不来接我?”

我说:“不凑巧,我家来了客人。”

“是男是女?”

我哈哈大笑,“你口气像我母亲。”

“伯母来了?”他追问。

“不,我表姐。” P64-65

“你有表姐?”他十分意外,“从未听说。”

“我俩认识不深,日子尚短。”

“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

“我想想再说。”

才挂上电话,母亲便找我,我有点生气,“为什么李叔从不关心小琪?”

“我照实对你说了吧,小琪本不姓李,这孩子由她生母带过来给李振宏,他说没资格管教她。”

我震惊,“哎呀。”

“那时你还小,我不方便向你说明,你现在知道了。”

“她本人可知晓?”我内心恻然。

“她一早知道身世,小亮,她十分精灵。”

“这么说来,她无父无母,百分百是个孤儿。”

“也不可以这样讲,我与你李叔都想照顾应,我还是老话一句,对她客气一点。”

我挂上电话。

这是有人按铃,我知道是剑华,他不放心,他以我男友自居,来作突击检查。

我让他进来,悄悄把客房门打开一条线,让他张望熟睡的小琪。

他放心了,他说:“不像你,你圆脸,她尖下巴。”

好眼力,再愚鲁的男子看到好身段,白皮肤的异性都会精神一振,何况是邓剑华。

他问:“她也来读书?”

“不一定,她旅游路经,前来探访。”

“一看就知道是另一个富女。”

我扑过去打他,“你再提这个富字,我必不放过你。”

“喂喂喂,上一代女性爱冒认千金小姐,系出名门,怎么今日恭维你反而捱打?”

我说:“那是侮辱,做人靠自己努力。”

他取过外套,“我要往中央图书馆。” P66-67

“我去银行,顺便载你。“

“小亮,是时候我也置一辆车了。”他有点不好意思。

“不要勉强,有能力再说。”

我俩一起出门。

到银行我取出现款,放进信封,回家,塞进小琪的枕头底。

她缓缓醒车,握住我的手,“那是你的男友?”

我摇头,“说得太早了,我还有五年功课。”

“看你,像进了修道院的苦行僧,所以我读不下去。”

“这是一个开始,然后,才有资格在社会奋斗。”

“你天生工蜂性格。”

我凝视她,“你,你是一只蝴蝶。”

“我?”她嗤一声笑,“三天流浪便沦为丐妇。”

“你要小心,千万不可沾染恶习,否则会变成烂肉,皮肤先起血泡溃疡,然后牙齿与头发掉落,面孔似骷髅。”

她打一个冷颤。

我打铁趁热,“要不读书,要不做工,要不结婚。”

“哪一样最容易?”

我毫不思索回答:“读书。”

她又问:“什么最难?”

“维持婚姻。”

小琪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你若读书或工作,我包食宿,不必担心。”

她勉强笑,“看样子我非振作不可。”

我问她:“你不作哥赋打扮了?”

“早就过气了,不流行啦。”

“啊,现在又时兴什么?”我讶异。

“像你这样,努力不暇,做只工蜂,嗡嗡嗡。”

她一个下午就在互联网找到三份工作约见。 P68-69

小琪借我的衣服换上,一般的白衬衫条子深色西装她被她穿得玲珑剔透。

我问:“你自觉长得美吗?”

小琪苦笑:“才不,嘴太厚,脸过削,鼻子太高,有点似西域人。”

“可是,异性常常为你目瞪口呆。”

“小亮,你才长得浑厚,淳朴可爱。”

我笑:“住在我处,自然要讨好我。”

她说:“我出去一下,见过工,再到社区学校报名。”

忽然上进,叫人刮目相看。

我轻轻说:“去租辆车子,出入方便。”

她点点头,“明白。”

“你应征做什么样的工作?”

她说:“一份是珠宝设计学徒,一份是制衣厂助理,还有售货员。”

她抹上口红,整张脸忽然又亮起来。

我笑,“你应叫小瑜,那我们就是一对瑜亮了。”

“那不好,有说既生瑜,何生亮。”

她出门去,我看看枕头底,信封已被她取去。

母亲的电话来了:“小琪可有找你?”

“她在我处。”

“你会得应付她否?”

我答:“她毋需应付。”

“不要太乐观。”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与我相会?”

“我们在巴黎见面如何,要不,纽约,滑铁卢实在太小镇,无事可做。”

我啼笑皆非,“那算了。”

“你到巴黎来两日,我替你订罗浮宫票子,约人与你参观新旧建筑物。”

听上去好似十分吸引,最主要是我想见一见母亲。

“李叔一起去吗?”

“他在纽约等我。” P7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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