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令(阎王门系列)(17)

「哎呀——」白魅快手接回倒翻的茶具,正想开口数落走路不看路的游魂时,风裳衣已然飘这,像个无主孤魂。

「风爷是怎麽了?」他低声咕哝,手脚也毫不怠情地将茶具布上桌前,斟满一杯颜色古怪的浓褐液体。

怜我在白魅将冒著滚烫白烟的液体递交阎罗前伸手拦下,「这是什麽?」

「是鬼医开给主爷的药汁呀。」白魅理所当然回覆。

「东西放下,你出去。」阎罗懒懒交叠愿长双腿,淡瞥白魅一眼。

「是。」

门扉再度掩上。

「你生病了?」怜我的口气很淡,仍听得出深沉的疑窦。她打量著他的神色,并未发觉任何异状,眉宇不觉轻蹙。

「这是防毒的药汁。」阎罗简言道,扣著杯绿缓缓转动。「铁血捕头龙步云已经将矛头指向我这索命阎王,所谓兵不厌诈,说不定那些酒囊饭袋,武的不行玩阴的,一小滴毒药便能毒毙一府的魑魅魍魉,鬼医日前命所有人十天必饮一次这种药汁,你不知道吗?」

「我不清楚。」她压根没听过这件事。

在她回答的同时,阎罗大呷一口看来相当难以入喉的菜汁,旋即扣住她脑後青丝压向他的唇,将口中的汁液哺渡予她。

又苦又涩的呛鼻味在她唇齿间蔓延开来,自舌尖窜上心头。

她向来害怕苦味的食物,非必要时也尽可能避免品尝,因为平时的生活已经苦不堪言,毋需再由外来的滋味提醒著她。

嚼然的清丽容颜难得因极苦的口感而皱成一团。

纤手推阻著他的贴近,他的滑舌随著汁液的哺尽顺势窜入如丝喉间,有力的臂膀握著她腰肢,将她压锁於石壁与浑厚胸膛之间,毫无空隙。

「苦吗?」他恶意地笑问,灵巧舌尖舔去滑漏於檀口外的顽皮药汁。

「很苦!」她皱著柳眉,语气怨怼,不停吞咽唾液。

「和你每回与我交欢完事後所饮的避妊药汁相较呢?」他贴吻在她颈项间,烙下专属於他的记号,怜我吃痛地合上眼。

他知道!?他何时知道她有饮避妊药汁的习惯?

「你……」

「别担心,我也不打算让你生养那些磨人的小家伙,永远都不要。」因他绝对不会是个称职的父亲。墨绿的瞳间添加更深更炽的欲色,不安分的手忙碌剥除碍事衣物。

「别在这里——」天啊,他想在这不合宜的地方以这种怪异羞人的方式占有她?怜我双颊红艳,忙不迭撑张十指阻挡他猛烈的攻势,「阎罗!住手」

他听话地住了手,却放肆唇间的重力吸吮。

「知道我想做什麽?」邪佞的气息轻吐在她耳际,合住她圆润的耳珠子,低沉道:「让你再喝一次避妊药汁。」

※ ※ ※

男人的劣根性!

他们从不需体会女人孕育胎儿的辛苦,只晓得尽情放纵兽欲,如同阎罗从不曾亲自品尝过那帖药汁的苦味,次次与她共赴云雨,他逞足一时之快,苦的却是必须拧鼻灌药的她!

他嘴里说不想要子嗣,那就不应该再对她做任何可能受孕的事呀!

怜我在厨房里温著药汁,看著点点火光,橙色弱芒照在她的五官,除了匀称平稳的呼吸外,几乎就像座融於夜色的精细石雕。

数月之前,几名魑魅魑魉在执行阎王令时让龙步云事先埋伏的官差捕获入狱,明摆著将阎王门定於必剿目标。石炎官曾经出府调查过底细,发觉除了正派的龙步云之外,就连数个畏惧成为阎王门殂杀对象的门派竟也暗中动起手脚,阎王门等於背腹受敌。

她原以为嗜血的阎罗会率先解决每一个将歪脑筋动上阎王门的家伙,但阎罗竟然没有采取任何反扑动作,反倒是石炎官像热锅上的蚂蚁,也许是红豆与白云合离家之事仍旧令他心烦,所以才藉由其他忙碌来转移混乱的心绪。

阎罗究竟在考量什麽?是看轻铁血捕头龙步云的本领,所以不屑与之交手?抑或他也苦无对策,只能拖过一日是一日?

不,他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但她为何有如此不安的念头?这个束缚她的牢笼摇摇欲坠不正是她的希冀吗?只要龙步云剿了阎王门,她就不需要再过这样的日子,她就可以不再背负著白无常的恶名……

可她却毫无喜悦之感。

暗夜中,一道身影闪入厨房,在灶角东摸西模的不知搞什麽鬼。

「谁!?」怜我转瞬来到人影身後,一把扣住他的颈脉,旋即听到耳熟的叫痛声。

是白魅!

白魅眨眨迷蒙的眼,憨傻的模样倒像是被怜我的轻喝声惊吓,他转首左瞧右觑,「白无常?我、我怎麽会在这里?」

怜我凝睇著白魅布满疑惑的神色。

他摇搔头,喃喃自语:「我不是在房里睡觉吗?难不成是睡胡涂了?」他抬起头看向怜我,「白无常,这麽晚了,你怎麽也在这?」难不成是肚子饿了,半夜爬起来找食物吃吗?

她眯起眼,却找不出白魅怪异之处,摇头不答。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回房去睡了喔。」面对怜我少言的性格,白魅觉得别扭,只想尽快退场。

「嗯。」

白魅溜出厨房後仍是不解自己为何会「睡」到厨房去。在阎王门里长达九年,他从不曾发生梦游事件啊。

「我明明熄了烛火就上床就寝呀……好像还左右翻身了数次,也听到蓝魁的打呼声……」他仔细回想著入睡前的细节,「对了,好像还有股怪怪的香味——咦?」

白魅低头看著自己握拳的右掌,摊开,一团油纸捏在掌心。

「这是什麽?」他摊开油纸,空无一物。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东西,空白的脑袋翻不出任何记忆,他耸耸肩,不在意地随手将油纸团抛丢在草丛里,打著哈欠踱回大通铺。

诡谲的暗夜里,一个悄然成形的阴谋在众人浑然无觉之前,如黑云罩顶似地蔓延开来。

※ ※ ※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未见人影先闻其声,阎王门里的火爆黑熊踩著气冲冲的步伐冲进大厅。

「老大!那个龙步云欺人太甚!第十六个,两年之内他抓了咱们十六个魑魅魍魉!老大!你别净坐著发呆呀!」石炎官来回踱步,满腔愤慨在瞧见阎罗撑著颊无动於衷的淡然神情後,如消气的皮囊袋软化。

老大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别人刀口都架到脖子上,他还满脸不在乎?

「老大——」石炎官准备展开第二轮口水战。

阎王门内唯一能说动老大的白云已经失去踪影长达两年,老三牛耿介走火入魔离开府邸後也归於平淡生活,风裳衣一年半前也收拾包袱去寻找白云的下落,整个阎王门只剩下他、白无常和一个反常的阎罗,也难怪他心急如焚。

「我听到了。」阎罗打断他的话,始终没睁开眼。

石炎官与众魑魅相视一眼,最终将目光回到白无常怜我身上。

你向老大开口问问,他到底怎麽了?石炎官朝怜我挤眉弄眼,又是努嘴又是比画,看来今天是不打算让阎罗继续悠闲无谓地空度一日。

怜我为难地轻蹙眉,不甘不愿地开口:「主爷,您还好吧?」她只有在众魑魅面前才会以「您」字尊称他。

她的嗓音让阎罗睁开眼,随即再度合上。

向来冷峻冰霜的刚硬脸庞线条依旧紧绷,黑豹般的身躯依旧慵懒,但在怜我眼中,他不对劲!

阎罗不是个能宽容待人的善者,更不准许自己陷入任人宰割的被动地位,别人伤他一分,他便狠狠回敬他人十分,绝不会仅是现今无所谓的冷然。

而唯一呈现在深魑魅眼前的冷然,亦添上数分异常的倦意,这是不曾在魔魅俊颜上出现过的情绪。

「你身体不舒服?」她压低声音询问,口气中带著自己也不明了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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