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令(阎王门系列)(18)

阎罗恍若未闻。

「主爷!四爷!不好了,山脚下聚集大群官差,会不会是来找咱们麻烦?」门外慌慌忙忙跑来一名魑魅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吼。

众人目光又落回阎罗身上,他仍默不作声,维持一贯动作。

「牛头、马面,你们去探探虚实。若遇龙步云,千万别与他交手。」石炎官第一时间做出指示,两人领命奔出阎王门。

阎王门外围的阵形迷境是十数年前精通邪门歪道的风裳衣所设下,至今非属阎王门内者犹无法破解,应该能挡住任何愚蠢又贸然砸场的笨蛋官差。

怜我顾不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反应,素手贴上阎罗额间探测体温,阎罗睁开寒冰冷玉的双眸,喝道:「你做什麽,」

「你非常非常不对劲!黄魉,去请鬼医到大厅一趟!」她投给阎罗坚定又不容反抗的目光,压下阎罗原先欲反抗的手。

「不需要!」不知是否身体不适所带来的影响,阎罗竟挣不开她的扣握。

「你胆敢再挣扎,我就教武判官打昏你!」怜我冷著脸,显然说得出做得到。

无辜被拖下水的石炎官闻言一怔。

教他打昏老大?他哪敢呀!?他不先被老大一掌劈成蠢熊才怪!

「他敢!?」阎罗冷眼扫过石炎官,带来霜雪般的超低寒温。

「他不敢,我就教青魈、蓝魁、白魅动手!」她又拖另一群受害者下水。

「我会一个个将他们打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阎罗喝道。

「你现在有这种力量吗?」怜我的口气轻嘲。若她没料错,阎罗身子恐怕虚弱得无法提起一柄剑。

「试试!」阎罗瞠著无温的鹰眸。

两人彷佛无视大厅上众魑魅猛烈摇晃著脑袋,呜……他们招谁惹谁呀?就连乖乖站在厅堂旁也会被狂风暴雨扫到?

「鬼医来了!鬼医来了!」黄魉硬拖著老态龙锺的鬼医直奔入堂,赢来众魑魅感激涕泣的目光。

「发生何事?」鬼医莫名其妙被推到阎罗椅旁,询问道。

「鬼医,王爷的情况相当反常,您帮他瞧瞧。」怜我主动拉过阎罗手臂,方便鬼医诊脉。

「放手——」阎罗猛甩开她的掌,一阵强烈阒黑笼上眼帘,早已失了力的身躯「砰」的一声重重伏倒於地,连带扯拉始终握著他手腕的怜我。

「主爷!?」众魑魅惊声尖叫。

象徵屹立不摇的阎王门首脑在众人眼前崩塌,尤其是在这危急存亡之秋!?

「别急,我诊诊。」鬼医满布皱纹的指扣上阎罗脉间,细白长眉紧紧聚拢,「是毒!」

众人面面相觑,怜我率先否定,「不可能,主爷都有按时服用您调配的药汁预防,照理来说——」

「等等,我啥时调配过预防药汁?」鬼医一头雾水。

「您没调配过药汁让王爷和众人喝?」怜我同等惊讶,「但这两年来我都亲眼见王爷喝下那碗药汁呀!」但是因为药汁苦涩,所以她总是能不饮就不饮。

「我虽然老了,但脑子可没老,难不成是有人渗入阎王门里?」鬼医顺势替怜我诊脉,却发觉她并未中毒,他招来石炎官,再诊,「四爷体内也有些微毒性,但没主爷来得严重……」

恐怕阎王门内大部分的魑魅亦是同等情况。看来敌人是将矛头全指向阎王门的正主儿,其馀魑魅倒受创不深。

「是什麽毒?」石炎官急忙问。

鬼医固色凝重,「若我没料错,是『破百会』,一种让人丧失武艺的慢性剧毒,缓缓侵蚀掉浑身经脉,最终化为一摊尸水。主爷应该早已有所察觉,因为『破百会』毒性甫发,是剥皮抽筋似的剧痛。」他一顿,「到底是何人端药给主爷?」

怜我的目光移到白魅身上,每次送药者都是他,但白魅太善良,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她不相信白魅会做出毒害阎王门这等胆大之事。

她来到满脸惊惑的白魅身前,「是谁将药材给你的?」

「是鬼医呀……」白魅与怜我相对,虽然声音颤抖却相当肯定。

「胡说!」鬼医立即反驳,「这等重大的事情,我怎麽可能记不住?况且我不擅长炼毒,『破百会』这种难度甚高的剧毒又怎可能炼出来?」

「我没有说谎!四爷!白无常!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说谎!」白魅寻求其他人的信任,温文的脸孔上是害怕及惶恐,「是鬼医要我每月十五日到他药柜最下角的木抽屉里取药,并煎给主爷喝的,我说的是真的!」

「白魅,你冷静下来。」怜我安抚著抽抽噎噎的大男孩,「鬼医是当面交代你办这事儿吗?当时你身旁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别慌,慢慢想。」

白魅抖动的身子顿了顿,听话地闭起眼,「好像……没有其他人在场……那天、那天鬼医在房间布帐後头忙著……对!是隔著布帐,但是我很确定是鬼医的声音。」

怜我点点头,「好,你再告诉我,你经常三更半夜跑到厨房去做什麽?」她不只一回撞见白魅去厨房,原以为他是偷渡厨房里的包子馒头,也不以为意,现下反倒成了怪异之处。

「我?没有呀!」白魅忙不迭摇头。

「我也曾见著白魅半夜在府里游荡。」另一名魑魅作证。

「我不记得了……」白魅几乎快哭了出来,全部矛头都指向了他。

「白魅常常夜里睡胡涂,有时我见著他睡里起身,叫醒他之後他都是迷迷糊糊,甚至是茫然不知,不过我不相信白魅会做出这种事。」黄魉为他辩白,青魈及蓝魁也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石炎官抚著虬髯黑胡,边沉思边探问。

白魅却哭得无法自已,当然更无从回答石炎官的问句。

「妈的!你哭哈哭呀?又不是香喷喷软嫩嫩的娘儿们!」性子急躁的石炎官拎起他的衣领猛咆哮。

白魅猛抬起脸,双眼挂著欣喜的发现,急道:「对了!就是香味!一种好像姑娘家用的香粉味!」他每次在迷蒙之间都会嗅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气,却往往在瞬间又消散无踪。

鬼医脑筋一转,推测道:「我看白魅可能是中了暗示,有人想藉白魅的手来铲除咱们。魑魅魍魉中究竟有多少人中了『破百会』的毒,又有多少人与白魅一般情况,四爷,这些是咱们目前迫切要明了之事。」他叹口气,「而且阎王门外的阵形恐怕是挡不了片刻……」

「老风的把戏从不失效!」石炎官对风裳衣可是信心满满,虽然风裳衣武艺差得令人瞠目,但独独对奇门遁甲有一套本事。

「都已经能控制阎王门里的魑魅,要破个阵形岂不易如反掌?」怜我提醒著石炎官,目光担忧地扫向紧合双目、额前布满薄汗的阎罗。

不应该呀!为什麽她的心猛地紧揪,好似承受著「破百会」之毒的人是她呢?而阎罗又是忍耐了多长时间的痛楚,她竟然毫无察觉?

「四爷,先让众人撤了吧,您的毒虽然不深,一日运动内力,也会造成伤害。」鬼医提议道。

黑胡盘踞下的面容难窥其心思,就在石炎官蹙眉同时,牛头马面奔回府里。

「四爷,龙步云兵分三路,将山头围住,仅留上山的小径,他存心将咱们逼上断崖。」牛头简略陈述,神情凝重。

「找十数个武艺高强的魑魅与我一道杀条血路出去,其馀的人保护著主爷。」石炎官道。阎王门的决策向来由阎罗或白云合控制,他只不过是出力的一方,老实说,他也想不出任何更好的计谋。

「要是老二在的话就好了……」

「不用这般大费功夫。」一道清朗的浅笑声打断石炎官的低喃及深魑魅的无能为力,穿著青蓝布衫的身影靠在阎王门厅堂门扉,「我不打算与各位来场厮杀,各位何不乖乖束手就擒,既不需花费力气,也省了龙某不少时间,这提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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