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姑儿+续:芙渠(30)

「郑烈,」他语气闲适,「送长生宫主回长生宫。就说依约决斗,长生宫主略居下风,让我误杀了。」

「是。」黑衣的郑烈抱拳回了声,眼角余光甚至不敢看那第一美女的容颜,「被宫主收买的左护法已经擒获,请问公子如何处置?」

「剐了。」他淡淡的说。

…剐?他抬头看公子。

「剐,你不懂吗?」仲谋的声音越发亲切动听,郑烈背上的冷汗却不断冒出来,「简单说,就是凌迟一千刀才断气。郑烈,你才离开一段时间,就变笨了。」

「属下愚昧!」郑烈赶紧回答。上回他就是回得慢了,让公子很仔细的在他身上示范。那绝对不是玩儿的,「属下这就去办!」

「不用急。」仲谋沈吟了片刻,「还是我在你身上示范几刀吧。省得你忘了我的要求。」

他既不敢求饶,也不敢说好。心底暗暗叫苦,怎麽被调来伺候这个外表清雅内心如魔的主。怎麽三十几枝签,就让他抽到最倒楣那枝呢…?

「公子。」鬼魅似的身影从树梢飘下来,「小姐将桃花供瓶起来了,很是喜爱。」

背着他的仲谋沈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已有些微喜气,「郑烈。」「属下在!」他的汗已经湿透後背了。

「不用剐太细,三五刀意思意思就算了。」这魔头居然笑了一下,「难得我今天心情这麽好。」

「是!」他赶紧转身离去,省得这魔主又生出什麽新玩意儿。

他真纳闷,怎麽天下争武林盟主,就会落到这个时正时邪的无情公子身上呢?他第一次拿到武林盟主宝座时,才十七。前年拿到第二次,才二十二。

看起来会蝉联到永无止尽…他这苦日子是不是没到头的时候?

郑烈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却不是因为太冷。他还是赶紧去发落那个倒楣鬼吧…不然他就成了另一个倒楣鬼了。

续三

武林盟主无情公子白仲谋最近很心不在焉。

不是说他出了什麽差错,他也跟以前一样用种黑色血腥的幽默整他的属下。处理事物依旧快狠准,长生宫披麻带孝来兴师问罪,都让他一个人打发了。

其实他只杀了两个人,长生宫就跪地求饶了。其实他只想杀一个的,只是杀得太碎,使力太猛,那个成了碎片的家伙骨头又太硬…而他旁边的人太倒楣,怎麽就让尖锐的断骨命中心脏…只能说,这完全是误伤。

他掸了掸事实上不存在的尘,白衣赛雪,连一滴血也没沾到。叹了口气。

整个盟坛的人连气都不敢喘大些。上回那个喘气太重的,让公子动了手,内伤吐血,躺在病床上半年才能扶着墙走。

公子只气定神闲的说,「我手抖了一下。」所以,当公子叹气的时候,盟坛一片死寂。他意兴阑珊的看了看遍地狼藉。挥了挥手,「送两位回长生宫。仔细点,别又让我在细缝里踩到手指头。」他漫步而出,盟坛的人才大大的喘了口气,个个千幸万幸额手称庆,庆贺大劫余生,公子的手没抖。

只有倒楣到家的贴身护卫郑烈,板着脸,事实上欲哭无泪的跟在公子後面。公子优雅的一展袍裾,抚琴调弦。山岚缥缈,青松白衣,宛如画中人的无情公子,轻揉慢捻抹复挑,潺潺而出温柔婉约的「凤求凰」。

郑烈面容肃然,心底却被乌鸦给的大八卦给打蒙,加上公子无事就长吁短叹,这凤求凰虽好听,他也听到要长茧…真的吗?是哪家姑娘前世不修,误烧佛塔,被他们这魔头公子看上了?!乌鸦死都不讲,只是贼忒兮兮的笑,很是幸灾乐祸…看起来他们无所不能、心狠手辣、无坚不摧、打遍天下无敌手接近神明的公子大约也得在情上不甚顺遂…即使极力克制,郑烈的嘴角,也微微噙着幸灾乐祸,畅快无比。还有什麽比看这魔头主子吃瘪更舒心快意呢…?

「郑烈。」公子淡淡的说,「乌鸦让我卸了膝盖两个时辰。」

他微不可查的抖了抖。膝盖是要害之一,他当然很娴熟用膝盖作文章好逼供…但并没有兴趣自己试试看。

事实上,白公子的小擒拿手精妙无比,被卸了关节後接上立刻可以行动自如。但痛楚可是极度放大…据说比生孩子还痛。

郑烈为什麽知道呢?因为他来的第一天就让白公子卸过了。他还算好的了,没出丑。听说他刚当上武林盟主时有属下不服,他瞬间卸了那人四肢,扔在盟坛大门口,痛得眼泪鼻涕,黄白之物都出了…

公子斜睇他,即使同为男人也感到心跳,端的妩媚。他却肃容将头一低,「公子处置极当!」他幽幽叹口气,「没人才啊。不然该卸他一辈子。郑烈,你想去替乌鸦呢?还是随侍在侧?」

八卦虽好,性命重要。郑烈义薄云天,正气凛然的说,「属下愿为公子效死!」

幸好督法使战战兢兢的过来了,手底捧了一堆卷轴。原本督法使不该担任这样幕僚的工作,但谁让被打怕了呢?督法使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会报,公子随听随答,非常精准。有时候督法使说了上半句,他就把处理方案给了出来,非常迅速。

他又叹了口气,「就没比鸡毛蒜皮大点的事情?」

督法使拼命冒汗,「…三月後华山论剑。」

「大得这麽有限。」他瞥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卷轴,「郑烈,咱们右护法还没死吧?」

郑烈一凛,「右护法还在镇江办差。」

「叫他回来。」白公子厌烦的挥了挥纤长如玉的手,「我当武林盟主不是来办这些鸡毛蒜皮的。」

要推给右护法?这还真是没有过的事啊!

「郑烈,你有什麽话可以直说。」他的语气又和蔼如春风起来,入耳只让郑烈和督法使一起哆嗦。

「属下这就去办!」他一躬就要走。

「慢着。」他懒洋洋的声音追上来,「记得告诉右护法,左护法因为勾结外人,意图谋害盟主,被剐了…需要我解释或示范何谓被剐吗?」

他笑意吟吟,俊眉流眼,风采非凡。

但他倒楣的属下被他玩了六七年,早就知道人是不可以惑於美色的。

郑烈气势如虹的说,「属下定会告知右护法,左护法被凌迟千刀,死状凄惨无比,哀号之声,数里外可闻…」「总算是捡回一点伶俐了。」他站起身,白袍飘然,淡定飘逸的离开了盟坛,悠然而去。

而他倒楣的属下只能抖着恭送,连头都不敢抬。

续四

当然,这些事情琳儿一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冷峻带邪气的武林盟主,把他最好的杀手派来给她看门户,暗中保护。

她正愁容满面,发着呆。面前摊着医书,却一页也没翻。

直到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她才转头,大吃一惊。白公子坐在窗台上,却像是坐着宽大的椅子,闲适的叠膝而坐,浅笑低眉,发带在夜风中漂荡着。

「…白哥哥?」她大吃一惊,上前拉他的袖子,「你怎麽来了?不是说明年麽?」

他温柔的看着琳儿小小的脸,「觉得,等不到那时了。」

「一年很快就过…」她扯着仲谋的袖子,「嘘…小声些,快进来。让人瞧见不得了…当贼看呢。」

仲谋顺从的跳下来,她左右看看,把窗关了。瞋着他,「为什麽不白天从大门进来呢?」

他失笑,「你父亲会让我请见你吗?」

琳儿噗嗤一声,「我爹说不定肯,但我大伯二伯会叫人拿大棍子打出去。」

「我虽然不怕大棍子,但也不想让你大伯二伯生气。」仲谋摊摊手,「但芙渠,我很想见你。」

「我有什麽好见的?」琳儿轻笑,如云破天开,洁净月轮,「路上一抓一大把,像我娘说的,还认不得谁是谁,普通得多坚持…」

「你娘,不该这样说你。」他想伸手抚摸她柔黑的长发…却让她扯着袖子,按在桌前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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