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姑儿+续:芙渠(33)

「就算是装,也该害臊些。」他浅笑着说。

「有什麽好害臊的?」她满不在乎的试针,木质极软,适於试针,不知道是什麽材质的,真让她喜翻,「我跟我哥七岁还同房,有什麽没见过的…」仲谋瞬间紧绷,眼中怒火电燎,简直要爆出实体的闪电。有什麽方法可以让芙渠一点都不知道的杀了大舅子…不妥。芙渠这样聪慧,世间绝对没有能瞒得住的事。将来爆发出来芙渠一定会跟他拼命…那可就咫尺天涯,永远失去她了…可这大舅子实在太不像样了,小小年纪就对妹妹如此这般…这口气怎麽忍得!还是制造个意外吧坠马落水之类的…「但我提起这事,我哥还面红耳赤,打我呢。谁让他小解也不避我…但那又有什麽?不过是个器官,哪有谁好谁不好…谁能只进不出?喝了水自然是要出的,何必看得那麽严重…」…大舅子,我错怪你了。对不住,你不用死了…只是你有这样的妹妹也真的是…辛苦了。打算娶她的我…也、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这样无邪的芙渠,却送他这样一幅画。饶是他心机百出,玲珑连环,也琢磨不出她真正的意思。

「这是…」他开口问了。

「谢礼呀。」她福了福,「白哥哥,你这些天辛苦的教我认穴,你要报的恩早超过了。我没什麽好回报的,只好画幅画给你。那天你站在桃树下,真是好看,我常想起来。所以我就画了,你觉得好不好?」他沈默了一会儿,心底满满的都是感动。「好,好极。」他语气柔和,「只是,我徒具皮囊,哪有什麽好的?真正美的…是你。」深情款款的望着琳儿。

琳儿轻叹一口气,「是吧。我笑起来很好看,对吗?我也知道。」她大方的承认,语气却有点失落,「但我笑得没我爹好看,那才是让人看呆…而我,」她的失落更深,「我长得很平凡,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笑着。大家只喜欢笑着的我,不笑的时候…」她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天生爱美。镜中容貌不如人意,还是会失落的。

…怎麽不笑比笑还让人发呆,心都揪疼揪疼的…他冲口而出,「芙渠就算不笑,在我眼底也是同样好看。」第一回,他看到芙渠脸红。一点一点的,从颊骨扩散,像是羞怯的芙蓉花苞,试着初展花瓣。

她很不好意思的说,「白哥哥真会哄人。」握着脸,她展颜一笑,「但听着真是高兴。」仲谋有片刻失神,觉得身心为之洗涤,一整个圣洁起来。

但该教的都教完了,长达半个月的相会,即将要落幕了。将来该找什麽理由来呢…换他涌起浓重的失落。

他瞬间就算计定了。又恢复成运筹千里之外的武林盟主。

「最近你白天上的是琴吧?」他闲适看似不经意的问。

「是呀。」说到这她心情就黯淡。大伯不死心,又请了个年老琴师来教她弹琴,到现在她还分不清宫商角徵羽。「我正想明天要怎麽逃课…」「不要逃。」他浅笑低眉,「我给你个惊喜。」第二天,她的确很惊喜。

进来的明明是老琴师薛师傅,举止穿着容貌都一般无二。但有种气质,锋利如剑的气质,让她瞠目。

「…白哥哥?」老琴师笑了,眼神不再昏晦,灿若晨星。「就说给你个惊喜的。」「但怎麽…」她好奇的扑上去,轻轻摸他的脸…这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吗?

「易容术罢了。」他呼吸有些不匀,但声调平稳,「我来教你弹琴,保证你学得会,不招你大伯生气。」惊喜既过,琳儿担心起来,「薛师傅呢?他虽然有点罗唆,但人很好的…」「世间的事呢,能花钱就不是大事。」化妆成老琴师的仲谋淡淡的说,「我给了他一笔钱,请他让出这个月。」就算再天真迟钝无感,琳儿也觉得有点不对了。「白哥哥,为什麽?」他低眉,年老琴师却出现一种哀艳靡遗的气氛,「因为,两个多月後,我有事不能来见你了。而我…总是喜欢和你一起的。」「我懂了。」琳儿凝重的扯着他的袖子,「白哥哥,你是因为长得太好常被欺负、没朋友是吗?我看到你身上不少疤呢…你若不嫌我是女孩儿家,我们当好朋友吧?」…最少是个开始,是吧?他笑了一下,「嗯。我教你如何弹琴吧…若真不喜欢,我教你别的…笛子喜欢不?你个性开阔,或许会喜欢笛子的清亮…」在屋顶守着的乌鸦抖了一下。敢欺负公子的人,坟头的草都比他高了…只有他欺负人的份,谁敢欺负他…他居然还敢「嗯」。

寡廉鲜耻,莫如此甚。

王家二小姐,你节哀吧。将来不要说我见死不救…是没得救啊。大不了将来你成了盟主夫人,我替你效死就是了…死在你手底,也比死在公子手底爽快。

只是他被折腾的所剩不多的良心还是微微颤了颤。

续七

既然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日里教琴,夜里传笛,白公子仲谋非常专注於自己的蚕食鲸吞大业。

他早就算计好了,对於人心,他很本能的看透。所谓日久生情、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坚持的每日相见,日夜相守,就是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他不得不跟那票老头玩儿什麽论剑时,也能将危机化为转机,让她开始思念。

有思念,就有机会催化她未度春风的少女情思。

他自觉智珠在握,万无一失。但芙渠的态度让他有些困惑。

白天学琴,她还亲密些,即使他把手指点,也落落大方,并不畏避。但晚上教她吹笛,她却显得疏远,是绝不让他近了。

…难道是外貌问题?排除一切可能性,他很震惊。虽然他并不觉得长得好有什麽了不起,但毕竟他也坦然的享受了那种惊艳痴迷的眼神。就因为有这样好相貌,他向来所向披靡,无坚不摧…芙渠居然只愿接近年老琴师,却不愿意接近他!

他绕着弯子很技巧的询问,琳儿羞然一笑,如春花半绽,「白天我觉得白哥哥那样子亲切,晚上就觉得…白哥哥长得太好了。」「…长得好有什麽错呢?」他涩然问道。

「没错处呀,父母生成,有什麽办法?」她细细思索了一会儿,「但我想过,若有天成亲…绝对不要嫁给比我长得好看的人。不然每看一次就难受一次…妇容是四德之一,比不过自己夫君,多没面子呀。」轻飘飘几句话,却像是雷当头砸在他头上,让白公子瞬间失去了安闲的姿态。世人皆盛赞的容貌…在她眼中居然是不要的!

有什麽药可以让面目平凡?莫非要让他日日易容麽…那得慢慢来,让她适应…「白哥哥,你脸色怎麽这麽难看?」琳儿大惊,「啊,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白哥哥不好,白哥哥很好的!欺负你的人不对,怎麽可以因为外貌…你别生气啊。只是看你这麽漂亮,我有点…只有一点点啦,觉得自惭形秽。不是你不好喔,我最喜欢白哥哥了…你长怎样都是喜欢的。」他的心跳反而翻高了三翻。芙渠…说喜欢他呢。虽然知道她的「喜欢」跟喜欢一株花、一只小猫小狗没什麽两样,他还是很鸵鸟的误解。

「我也最喜欢芙渠。」他终於能开口,声音真是特别低沈有魅力。

她眼底的同情却更深,「…白哥哥,你一定被欺负得很惨很惨吧?没关系,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会一直这麽喜欢你…我们约好不嫁的不是吗?」他马上从天堂的高度跌到十八层地狱。

他没想到芙渠的少女心这麽坚固,别说春风,八风吹不动。

「…嗯。」他无精打采的苦笑。看起来毁容也免了…这个朋友的宝座坐下去,几时可以换位置…「白哥哥不要生气,」琳儿哄着他,「我吹笛子给你听。」她吹了一首杏园春,非常可爱俏皮,很合她的个性。她琴学不好,其实是曲调问题。那些艰涩的曲子她弹得昏昏欲睡,古琴原本就端肃。她个性开朗活泼,对音乐有很偏执的监赏力,让她对清亮的笛子一见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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