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月+番外(14)

将来得仔细给她们俩挑户好人家嫁了!」「起来吃饭了!」芷荇更恼羞,「也不怕呛着了…」三郎喘了喘,还是倒在炕上。「…好些年,我没这么笑了。」芷荇低了头,声音软弱下来,「别戳我心窝子。」安静了会儿,三郎起身吃饭,只是看到门后的杆面棍,还是不时露出微笑。闷得芷荇赌气扔到柜顶,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隔日下午,赵公公又来赏赐冯孺人许氏了!

皇帝赏了…一根棒槌。就是洗衣服用的那种棒槌。

上面还刻着几个字:「上打不慈诸长,下打无良夫婿。」冯家上下抖衣而颤,芷荇却觉得一口血噎着,吐不出来又吞不进去。

何谓「不慈」?怎么算「无良」?这里头有太多官司可以打,根本不可能拿来使。她只觉得皇帝赏了这个御赐棒槌只是单纯的唯恐天下不乱,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而且…皇上怎么会知道她和三郎的闺房私语?

那天三郎回来,她气气的把御赐棒槌扔在炕桌,别开头拒不伺候。原本疲惫极了的三郎看到那根棒槌和使小性子的娘子,却觉得所有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停的发笑,自己进房换了衣服鞋袜,把手在熏笼捂暖了,才去拉她的手。

「你、你怎么可以…什么都,跟那个,那一位说?」芷荇怒了。

「那一位…情绪很不好。」三郎安静了片刻,「我又不是个会逗乐子的人,就说了杆面棍。那一位倒是高兴了,直说杆面棍不够看,应该使棒槌…我真没想到他还真的整了这个。」三郎的语气很平缓淡然,但口吻像是述说一个让人头疼的平辈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没说什么,别的吧?」她已经全身都羞红了。

「那一位想见你我都不给见了。哪能还提别的什么?」三郎摩挲着她的指头思索,抬头专注的看着她,「那一位…是胡闹些。他是…全天下最不适合这个位置的,却也是全天下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他曾说过跟我很像…我不以为然。但有了妳以后…我渐渐觉得,嗯,是有那么点。」当今是为政德帝,是太后三十六岁时嫡出,行十。据说自小顽孽非常,惹怒先皇,年方八岁就被封为「顺王」,赶去封地南都。这顺王爷在南都也是纨裤一枚,十二三岁就眠花宿柳,自在快活得非常混账,谁也没把他当回事。

结果先皇年老时夺嫡得腥风血雨,皇子们几乎要死绝废完了。这才把远在南都的顺王迎回京城,只当了三天太子,久病的先皇就驾崩了。这个花天酒地自在快活的顺王太子,最有名最荒唐的事迹就是抱着先皇灵柩不放,号啕大哭的不肯登基,嚷着要回南都去。

每次跟大臣相争,最后总是把冠冕一扔,嚷嚷着,「不干了不干了,皇帝谁爱谁去,咱要回南都!」这样荒唐离谱的皇帝,跟坎坷孤苦的三郎什么地方像?

三郎看着娘子一脸不解,张了张嘴,却又为难。凑在芷荇的耳边低语,「那一位…看似荒唐好色,其实,只是想要一个看得到他,而不是只看到『皇上』的人。

」芷荇先是诧异,转思细想,却觉当中有无数凄凉。「…看起来简单,却是最不简单的。」就知道娘子聪慧,三郎点了点头,淡淡一笑,声音更低,「他待我青眼有加,却无其他。只是因为…我看到了『皇上』,也看到了他。那一位觉得和我很像,所以再三回护…顺便看热闹…」芷荇摀着他的嘴,也低声,「行了。三郎…皇家事,不该说与我听的。」「妳信我?」三郎拉下芷荇的手,似笑非笑的问。

芷荇瞪了他一眼,却不自觉露出媚态,「我是你枕边人。」真经过风月,哪能笨成那样?

「…那一位和我最大的不同是…荇儿眼中只有三郎,从来没看到皇帝近臣。」那顿晚饭,热了又热,都成了宵夜了,才吃得上。

深院月 之十八

三月春暖桃花开,远山含笑。

天气非常美丽,但主母冯家太太心情非常不美丽,隐隐含着电光闪烁,身边人都蹑手蹑脚的,唯恐一个不慎,就惹得冯太太大发雷霆之怒。

人人都知道是因为修身苑的三奶奶,但谁也都把嘴闭紧,省得触到太太的逆鳞。

太太怒啊,怎么能不怒?三郎那孽子倒是月月把俸禄交予公中,一毛不缺。禄田一年下来能有五六十两就很不错了,他们这种人家会把那点子钱放在眼底?一个院子要吃要喝要发奴仆月钱,五六十两一个月就去净了,管什么用?

但修身苑那个小娼妇就能一声不吭,求也不求一声,安安心心自自在在关起门来逍遥度日…可见三郎私底下受了皇上多少赏,身家有多丰厚,也不见一丝半点补贴家用,尽着那个小娼妇乐!

还别说,太太真猜对了一半儿。三郎荷包揣着二两银子,却很难得花用。倒是常常带了些精美华贵的头面首饰回来,也不当回事,随意给了芷荇。

…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当初抄徐嬷嬷的窝时,会有那么些金银珠宝。

「皇上给的,下头献上来还没造册,妳就随意用吧。」他淡淡的说。

芷荇左看右看,真不好意思把这么精美繁复的凤头钗插在头上。别的姑娘有个娇养的童年,还有个欢笑的少女时代。喜欢这些首饰头面是应该的,可惜这些时光她一概没有,想到的只是这根钗能换多少家用,可以用多久。

忍不住还是问了,「皇上要赏也赏些文房四宝,为什么赏你这些个…」三郎顿了下,忍俊不住,「…无非怕来个二桃杀三士。」看芷荇还是一脸莫名,他淡淡的点明,只是想到皇上不耐烦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好笑。

当今皇后是先皇在世时,帮顺王订的亲。可皇贵妃却是政德帝登基后,太后作主封的,还是太后的亲侄孙女。皇后和皇贵妃掐得可凶,不要提一干重臣送进宫的妃嫔。

像今天,皇上收到这个精致绝伦华丽无比的凤头钗,就大骂了一通。「…这哪是送礼,这是嫁祸是吧?!就这么孤一个,我该送给皇后,还是给皇贵妃?老要我一碗水端平…我是能剁成两截一人送一半?其他四妃我又得给啥?姥姥的,不是东西啊这群混账…」三郎只能勉强忍住笑意,肃声道,「皇上,您当自称朕。」「朕你姥姥!」皇上火气更大,「拿去!」扔给了三郎,冲着赵公公发火,「不准登册!姥姥低,谁都别要,省事!」皇上这通脾气,他没敢透给娘子…毕竟是皇家事。但她现在是七品诰命,多少还是得知道一点后官的关系与来龙去脉。

看起来是懂了。芷荇笑了起来,「想来不怎么打眼的,给了赵公公?」三郎点了点头,「就算不打眼,皇上赏了哪个后妃,依旧是…干脆赏给赵公公。

」看芷荇看了几眼,就兴致缺缺的登册入库,他忍不住问,「不喜欢?」「我是个俗人,看到这物事儿只想到能换几斤米。」芷荇漫应,「不过换米有些可惜,留着儿聘女嫁,倒省笔开销。」俗人?她那手以绣为画的扇套,恢弘壮阔,皇上爱得不行,硬抢了去。皇上眼光可高着呢。只是他说什么都不再给,皇上也没辄。

那可是她手上多少针眼磨出来的,舍个扇套就很不得了了,别得寸进尺。

「家用够不?」他的声音放柔了。

「够。莫担心,咱们禄田没全折了银子,十来个人,米面尽足了,还吃得上新粮呢。皇上管菜蔬鱼肉,吃饭不用愁。那十来个走盘珠,我跟你说过的。继外祖帮我折现入股了,他那茶行可风生水起,原本他还要帮我们支付奴仆月钱呢,我不肯。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继外祖?合同打得明白,年底就有股利可收。

「从徐嬷嬷手底抄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够我们撑到年底了。咱们又没什么开销,人情往来还是公中的事,与我们不相干。我翻了库房,有些料子就白堆着,放陈了做什么?拿出来作四季衣裳,手工钱还是有限的…」倚着炕桌,撑着脸看他的小娘子伶伶俐俐、清清脆脆的报家用,既软又暖,他没全听进去,却很爱听她这样认真又温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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