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月+番外(30)

人呢,总是有良心的。看热闹归看热闹,这摆明了就是被欺负得要死的,肯定里头还有些什么。唉,这冯知事郎真的死定了,这棺材都预备下了,还两口!连棺材都要让人抄检…这世道喔…这场热闹真是曲折离奇,让人看得目不转睛拍案感叹。人家都哭丧了,还砸石头?

结果这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叹气摇头的窃窃私语,但砸石头的就没有了。一路从城东哭到城西,难得这小娘子勉强收声,只是一颤一颤的,看了更可怜啊。

邻居倒是黑了脸。妳这搬家呢?还是哭丧?一路哭过来是怎么回事?想去理论…得,看热闹的人怎么那么多啊!?才问一声就被无数人瞪,这、这…惹不起,惹不起,我关门起来可以吧?

芷荇也哭累了,一抽一抽的进了新家门。这是她娘留下来的嫁妆,一大两小的院子,一排厢房。原本是租给进京赶考的举子,但在三郎一下狱,她就遣人来处理了。明年才是进士考,住在这里的也就占两个厢房。客气的退房租补贴点银子就成了。

小是小了点,也才十几口人,住起来刚刚好。

她不想被砸石头丢脸的走,所以干脆演了这一出。其实二奶奶想得没错,皇帝赏的金银珠宝就在棺材里。但连个笨蛋都想得到,她还没提前应对那才叫做不正常。反正皇帝的赏都是金银首饰之类,精致华贵是真的,但能占多少地方?收一收就一匣子。

本来还担心自己哭不出来…没想到二奶奶居然追出来要查,蠢个贼死,害她差点笑出声音。只是三郎被关了一个多月了,还无消无息。她知道搁在外头大牢,诸相百官难防,所以皇帝把他关在御牢里…可里头还有个太后啊!谁知道那老而不死谓之贼的贼婆子会怎么对待她的三郎…想到这里就心如刀割,完全没有哭不出来的问题。

理智上,她很明白,这就是三郎和那狗皇帝联手演的戏。要不怎么大理寺和皇宫消息这么即时和巨细靡遗?她派人查过,结果源头让人很傻眼,只知道来自市井而非官家。

若我是那狗皇帝…芷荇曾经仔细想过,猛然想起…顺王爷收服的那些泼皮无赖呢?是我就不会放进宫里,那些没规矩的东西只会惹祸。是我就散入京城市井…当眼活棋。

所以应当有惊无险,只是想要合理合法的跟冯家断绝关系。

但情感上,她还是很彷徨害怕。总怕会有个万一,总是很担心她的三郎。这才会一路哭,哭到现在,软软的从驴子上滑下来。

「你娘子帮你哭丧呢。棺材都抬出来游街了。」皇上穿了一身暗卫的衣服,叹气,「太会做了…喂,你还行吧?」披头散发有些脏兮兮的三郎笑了笑,却显得明艳。虽然他脖子上有道很明显的绳痕,红肿着。「谢皇上关心,罪臣无事。」他捧着竹筒的水喝,斯文的撕着馒头吃。

「眼错不见的,就差点没命,都第几次了这。」皇上咕哝,「太后不意外,皇后插什么手?就那么迫不亟待除我身边的人?」三郎没有出声,只是边吃东西边听皇上一堆抱怨。在御牢,差点被饿死毒死,还险些被勒死了。没想到太后皇后的手伸得这么长,皇贵妃也来插一脚,太热闹。

「快结尾了,你还挺得住吧?」皇上有点没把握的问,「真不行我让他们赶赶?

」「皇上,罪臣挺得住。」三郎很坚定的说,「请皇上多周全…」「知道啦。」皇上不耐烦的摆手,「挺住啊。你跟你老婆都卖给我了,千万别死。死人可不会办事…这一个多月我超无聊的你都不知道。我都布置得这么大张旗鼓了,那些人就能见缝插针!我看他们也别插了,谁爱当皇帝谁去!」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他照惯例哀怨,「好想回南都啊…」皇帝走了。又要绷紧精神了。

荇儿在做什么呢?一定很担心吧?可别哭得太厉害…很伤的。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他无声的说着。

完完整整的,回到妳身边。妳再也不用害怕了…很快。

他微微一笑,虽然披头散发容颜沾尘,却依旧如芳兰薰体,春风般和煦美丽。

深院月之三十六

大理寺终于开堂审理了。

诸相百官以为,就算撇掉冯家旧事,光罗织的那些罪状也够三郎脱层皮,何况还有太后弟弟襄国公府的一桩人命案子,绝对逃不得性命。

冯知事郎官阶太低不随朝,就算碰见也只是一礼,沉默寡言。大理寺那群上卿少卿大人,个个都有舌灿莲花的本事,死人都能说活,看起来实力相当悬殊,清君侧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承想,大理寺轮番上阵,却被三郎一一击沉,掩面大败退堂。

全朝哗然,拼命指责大理寺办事不利,恳请皇上三堂会审。

「你们是没念过大燕刑律?」皇上一脸厌烦,「我说你们,四书五经念过就算,当了实事官好歹也多读些实事书。大燕刑律摆着哪!谋逆、涉及皇亲诸事才开三堂会审。当皇帝的都知道,臣子不知道?朕要你们干嘛?」诸相百官哑然。诸相之首王熙乃是太后的姪子,出班恭敬道,「启禀皇上,那冯氏小儿牙尖嘴利,大理寺居然拿他不下,恳请皇上点贤臣监审。」皇上冷冷的笑了一声。「王熙,你傻了吧?叫你们多读书不要,出糗了吧?大理寺审理百官皇亲案件,连朕犯罪都得听大理寺啰唆。朕让副相监督你要不?」王熙也不是个傻的,这个议题纠结下去搞不好掉坑…皇上挖着等呢!这荒唐皇帝异想天开,一直想在朝堂地方插个监吏直属大理寺。真跟他纠缠一定会被糊里糊涂的绕进去…不是岔题,就是除不掉冯三郎。

太后很明白,这冯三郎是明面上真正皇帝的人马,是个干臣。她怎么能够容忍不听话的皇帝儿子扶持自己势力?不把冯三郎除了给他个警告怎么行?

这懿旨要遵…没办法,冯三郎不识相,拉拢不过来。但王熙只能绕着四书五经蛮缠,皇帝却不跟他缠,「免讲这些仁义道德了。想看热闹说就是了,讲那么多。

行了,明天罢朝一日,想看的跟朕一起去看看怎么审的,到时候有事说事。」就懒洋洋的退朝了。

这、这…这合规矩吗?诸相百官都茫然了。但这个清君侧的机会不可错失,将来青史留名见看这朝啊!

次日,摩拳擦掌的诸相百官,把大理寺堂厅挤得满满当当,只有上卿大人和皇上有位置坐,皇上还是侧位旁听。

诸相百官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果。那规模…大概遥想三国,诸葛孔明舌战群儒堪可比…只有一个年纪大的副相气昏了,没出人命就是。

这个不声不响、以色事人的佞臣是个人物啊!

只见他口齿清晰,一一击破诸案疑点,何处查档,案卷第几,讲得明明白白。本来就是罗织,那堪细查。

指责他秽乱宫廷,他冷静的反击,证据何在…是啊,证据…难不成还去问皇上啊?看那个好色贪花的皇帝一脸跃跃欲试、巴不得人问的样子…一脸「坑的就是你」,只能乖乖吞下去。

越战心越凉,好个冯三郎…如此博学强记,朝堂地方所有呈皇奏折档案几乎都背得清清楚楚,大燕诸律了然在心,挥洒自然,毫不费事的张口就来…此子不除必成大患啊!有个精明干练的皇帝就已经很烦了,实在不需要一个更精明干练的臣子…让他爬上去,压在头顶,绝对是大祸临头。

最后分辩得差不多了,诸相百官溃不成军。只剩下襄国公府的人命案子。

既然皇上已经开恩冯家旧事不问,只剩这个有人证物证的人命案子可以铲除奸佞了。

晏安三年八月十五,圣驾亲临襄国公府赴中秋宴,冯知事郎随侍。襄国公府告冯知事郎醉后调戏小厮不成,恼羞杀人一案。

仵作已验尸,确实是三四年前的尸体,颈骨断裂,多处骨折,凌虐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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