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月+番外(58)

可以说,大燕边国都已经相当有经验了。汉人皇帝就是好大喜功,暂时低一低头愿意称臣,往往就没事了,嘴巴甜一点,连俘虏都能好手好脚的发还或者交换。顶多要点希罕岁贡吧…但所谓的「希罕」,就是大燕少见的玩意儿…在他们那儿,说不定多得满地乱跑…像是良马、某些药材,石头或一些没啥用处的花、更没啥用只是稀奇古怪的野兽。

一年两年贡一贡,就可以不甩大燕皇帝了。反正草原茫茫,游牧民族居无定处,大燕皇帝顶多发发脾气,却不会劳师动眾的去寻他们麻烦。其实吧,靼齐尔酋首还真的没料错。大燕自命天朝上邦,泱泱大国。去追讨蛮荒边国的岁贡实在不够大气。宣扬国威,能在史书浓重的书上一笔武功,那就达到目的了。区区一点岁贡和赔偿,实在不看在眼底。

只可惜,政德帝不是个常规大燕皇帝。

他接过乞和书,草草看了一遍,面无表情的一撕两半。即使语言不通,北蛮酋首也完全明白他的肢体语言。

他懒洋洋的撑著脸,跟通译说,「你跟那个蛮子说,称臣又不值一个铜板,老子不要。要讲和可以,一个蛮子俘虏,价值五匹马或二十头羊,或一百个燕人俘虏也行。别蒙朕…老子可是知道被俘燕人约两万,可朕有十二万个蛮子俘虏。」通译转告了酋首,结果他异常愤怒的嘰哩瓜啦一大串,通译要回稟,政德帝不耐烦的挥挥手。

「讨价还价不用告诉朕。你直接跟他讲,大燕没有粮食给北蛮子吃,但是呢,打坏的雁回关,烧得一塌糊涂的华州城,只餘废墟的华州诸村…林林总总的工事很多。恐怕这些蛮子俘虏得在华州待很长一段时间…总没有把别人的家烧了不帮著夯墙挑砖的吧?

「劝他不换也行,记得来送饭。做工不吃饭,铁人也熬不住。但老子却没有那种慈悲心肠,饿死一个少一个祸害。死前该做的工还是得做…若是这十二万俘虏饿死却没干完,老子不排除去北蛮绑人回来继续做,懂?」通译好不容易转达完,但酋首的回答让他很為难,不知道怎麼回皇帝。

「说。」皇帝冷冷的,「照实说。」「他、北蛮酋首他说…」通译硬著头皮,「您、皇上您是…土匪马贼之流。」「错了,」皇帝笑得很狰狞,「老子是流氓。而他们呢,是强盗。惹到流氓,强盗也只能等著活剥皮,懂?」听完通译的话,酋首很绝望的并且真正的认识了所谓的流氓。

深院月 之六十五

北蛮诸部还在奴隶主制度的程度,贵人和贱民、乃至於奴隶的差异很大。或许可以不在乎奴隶和贱民的性命,但是非赎不可的各部贵人俘虏起码也有千餘人。

就满打满算一千名,就是五千匹马,或两万头羊。这已经是笔不小的数字了。如果还要考虑到当中精锐和青壮…最少也得赎一半回来,那对游牧民族来说是笔庞大的巨款,若要全赎,真的得穷究诸部所有财富,连这个冬都别过了。

但政德帝根本没有给他们讨价还价兼扯皮的时间。撕毁乞和书当天,他就下令给北蛮俘虏断粮了。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是,既然已经收复华州,掩埋军民尸骨,当中自然有北蛮子的尸体。地痞流氓不可怕,可惜他是全大燕最大尾的流氓皇帝,手段之阴毒令人髮指。

他令军民收拢北蛮子的尸体,管他烂成什麼样子,通通砍头。尸体堆在一起烧了,上架大锅,把北蛮子的脑袋通通用滚水煮得稀烂,待凉刷去残餘皮肉,只剩洁白头骨。然后让家破人亡痛苦不堪的华州军民拿著这些头骨往雁回关筑京观,装饰一下正在修缮的关墙。扬言饿死的北蛮俘虏也比照办理。

断粮第三天,酋首火速送还两万燕人俘虏和襄国公的尸体,同时还有五百头羊暂时充伙食费…政德帝很「仁慈」的还给北蛮三百个人。襄国公嘛,身分格外不同。以一抵百,也该然的,就不跟北蛮子太计较了。但让人瞠目的是,政德帝连棺材都不给一口,只让死去的襄国公穿戴整齐,上囚车押回京城,发给大理寺亲审这个死人。囚车的行程自然不会太快,虽说天气渐渐凉了,依旧一路汤汤水水的烂过去,烂到京城的时候,已经不成人形。

大理寺卿接到这个案子,险些昏过去。从古至今还没听说过审死人的…这怎麼审?要审什麼?等看到遍体滚蛆、面目全非的襄国公,大理寺卿真的昏倒了。可惜昏倒也没用,押送襄国公尸体的暗卫们很有耐心的等待大理寺卿甦醒,恭敬却坚决的说皇上还在等他们回讯。

这大概是大理寺审理最迅速的案子了,反正人证物证确凿,堂下的「犯人」也一概「默认」。只是画押的时候发生了点困难…但这点困难让高瞻远瞩的政德帝提前解决了。暗卫掏出密封的罐子,倒出襄国公用药物保存完整的大拇指,很顺利的盖了手印。

於是襄国公以「叛国通敌,动摇国本」的谋逆大罪,斩立决,传首九边。执行的一丝不苟,完全照大燕律来…即使襄国公早是个死人。

这明显精神不太正常的处置,将原本如沸汤般的京城朝野议论泼了一大盆冰雪,沉默安静下来。在有心人士的 下,政德帝轻忽军士性命,一百个俘虏只等於二十头羊,这已经够让言官埋首写諫文了。又横征暴敛,斤斤计较於财货,完全失去泱泱大燕天朝风范,更是让士大夫炸锅了。

但恶臭冲天、爬满了蛆,烂得一路滴尸水的襄国公尸首,在无遮无挡的囚车裡进京受审,著著实实吓坏了这一辈子生活在安逸裡的诸相百官。跟个流氓昏君讲仁义道德,那比抬手摘星还难,比上蜀道还艰险百倍。

打了这麼多年的交道,诸相百官非常识时务的缄默。

真把那个不讲理的昏君惹毛了,跟襄国公一掛鉤…怎麼办?襄国公横行朝野二三十年,谁能跟他没半点关系…没关系的,顶好的在地方当官,顶惨的坟头的草比人还高。

爱惜性命,沉默是金。

政德帝倒是毫不在乎京城议论。当初三郎提出来的时候就讲明了这招玩的是心计,得的是实利,但名声也会损坏得很厉害。

谁理他们啊?莫非他也跟著之前的祖宗皇帝一起玩什麼「仁善怀柔」的愚蠢,就能从昏君变明君?别闹了。

两万个待教训、还不堪用的俘虏奴隶,除了白耗粮食、白耗人力去看管,能有什麼立即的利益?可是马和羊是游牧民族珍贵的资產。

这笔生意,怎麼算都是把没有用的俘虏先把重要的北蛮贵人换出来比较明智。因為大燕皇帝实在太残,太会做了。说断粮就断粮,一点商量的餘地也没有。不但如此,还在那儿筑头骨京观…证明他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

赶紧把人还了,还能让他略微鬆一鬆。

不然那个流氓皇帝真的敢把十二万俘虏一起饿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果然,把燕人俘虏还了,那该死的大尾流氓虽然傲得不肯再见他们,转手把事情倒给比大燕女人还美的文官。

虽然说,这文官比安北军最勇猛的将领还杀人如麻,枪下北蛮亡魂无数,让人发寒。但毕竟平静讲理多了,还能好好商量事儿。

只可惜,北蛮诸部毕竟耿直,没好好打听这位肌雪顏花的冯大人外号叫「冷阎罗赤炼蛇」。被坑得更惨,还沾沾自喜的以為得了便宜,顺利的用了半价赎了那一千多名重要的贵人。

至於其他人麼,谁让你们不是贱民就是奴隶,要不然就是身分不够高。冯大人慈悲為怀的让你们做工自赎呢,还管饭吃。做个十年八年就能归乡,该满足了。

坦白说,北蛮俘虏的待遇不算太坏,工事虽重,最少能吃饱穿暖。但三郎是谁?他怎麼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自从他被芝荇啟发,重重的教训过皇后之后,他為官越发圆熟狡诈。挑拨离间如行云流水,被蒙的人还感激涕零,觉得冯大人真是体贴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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