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妓(18)

她跑向雕花的艺术铜门,才发觉自己中计了,他早设了保全,将大门反锁了。

他从容不迫地下车,沉著脸走向她,这时,她才惊觉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

她紧贴著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雕花铜门,看著他逐渐地逼近自己。当他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她灵敏地从他的侧身钻过去,跑向客厅,直冲向二楼的旋转楼梯,谁知,他的步伐是她的好几倍,在楼梯的中间,她就被捉住,狠狠地拽到客厅,她的腰抵靠著楼梯的扶手。

他阴暗不定的脸,离她只有咫尺而已。他愤怒地在她耳际大嚷:「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不说话。

宋赦邦把这当作是预设,他感觉有一把利刃狠狠插向心窝。

他疯了,彻底失去理智,只想毁灭一切。

她从来没见过宋赦邦如此狂暴的一面。

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怒吼,放眼所见的珍贵骨董装饰品和明朝大花瓶,全被扫落到地上,一阵乒乒乓乓声,满地的碎玻璃,让她看得怵目惊心。但这样似乎还无法泄愤,他将货真价实的太师椅给扛了起来,往落地玻璃丢过去。

强大的撞击声和破坏力让水琏害怕地闭上眼睛。

他的手掌被玻璃碎片割伤,鲜血汩汩流出,带著一身的伤痕,转头面对她。

那深深刻在他脸上的痛苦,让她终生都难以忘怀。

或许,他无法下手杀死他最心爱的女人,但他也无法原谅她的不贞。

他把她强压在地上,如得了失心疯般的撕扯她的衣服,像要泄出满腔的恨。「你根本就是廉价的妓女——」他无情地揉捏她的双峰,她痛得说不出话。

他的血渍沾满她的肌肤,暴虐的脸露出邪恶的神情。

这不是他,这不是她认识的宋赦邦,一直以来,他对待她就像是捧在手掌心上的宝贝,仔细呵护惟恐不及。

「不!」泪水滴落在他的掌心上,蓦地让他清醒了。

她像一个残破不堪的洋娃娃,一边抽噎一边说出实情:「是他来找我……我知道他对你的事业是个重要的转折点,我想帮你,就没有拒绝他的『邀约』,我跟他打赌比赛唱歌,我赢了,他就跟你签约;如果输了,我陪他一夜……但他根本唱不过我,绝不可能赢的,自然无法碰我……最后,他没体力唱了,累得躺在床上……」

宋赦邦完全没料到过程竟然如此戏剧化。

对水琏「另类」的善解人意,他该如何表达歉意跟谢意呢?

心情平复后——

他开始觉得哭笑不得,脸上乖戾的神情一扫而空,转为万般柔情。

他心疼水琏为他做的冒险。「我对不起你,我真不是人……」

她没有说话,泪眼婆娑,用力吸吸小鼻子,看起来无辜极了。

他拉她起身,看著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心生爱怜,于是出其不意地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你总不能这副样子回家!这样我怎么对爸妈交代呢?」他温柔地说:「先去洗个澡吧。」

她没有拒绝,因为她多想耽溺在他的柔情里,回到她专属的温暖怀抱中。她好想安慰被嫉妒折磨得疯狂的宋赦邦,抚去他如斧凿般痛苦的伤痕。

但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听话地走到她曾经很熟悉的浴室。

这原本就是她的家啊!为何如今,还要「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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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洗完澡出来,换上干净的浴袍,他正坐在餐椅上,一身洁净的衣裳和濡湿的头发,显然也是刚刚淋浴过。

桌上有两杯巧克力牛奶,他体贴地说:「坐下来喝吧!」

他依稀还记得她最喜欢喝巧克力牛奶,水琏闻言,乖巧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端起桌上的饮料,慢慢地啜饮。

她注意到他的手伤,随意地用毛巾覆盖著。她不由得流露出关切的眼神,担忧地说:「这样不行,如果不擦药,被细菌感染怎么办?」

她主动地去拿药箱,仿佛贤慧的妻子般坐在他身边,为他上药包扎。

他们肩并著肩,静谧的气氛让他们想起令人怀念的过去……

「谢谢你。」他粗嗄道。那热情如火的眼神,几乎要延烧到她。

偏偏水琏在倔强的脾气作祟下,不愿先低头,她平静说道:「如果没事,我要回家了……」

他没有挽留她。

眼神态度已经这么明显,再求她——只不过是更贬低自己的尊严罢了!

「去换衣服……你留了很多衣服在这儿。」他提醒她。

一路上,他们一语不发。夜露冰凉,而她的衣衫单薄,他担心她受寒,竟将大衣脱下来,披盖在她身上。水琏再刚硬的心,霎时也融化了……

叶家已近在眼前。

他们依依不舍的心情完全泛滥了。

走到家门口,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水琏双手握紧他的大衣襟口,欲言又止。

他心急地说:「衣服不要还了。」既然无法留在她身边,他宁可留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他走得很匆忙。

「等一下!」水琏却轻声地唤住他,他霍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或许水琏也搞不懂自己此刻的心绪,她迷惘哀伤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自己的行为……我故意堕落,想羞辱你……我变得都不认识我自己了。」说到最后,她惶乱地推开门躲进去。

隔著门板,他们各自站立在一方。水琏掩面哭泣。

「水琏……」宋赦邦心烦意乱地呼喊她的名字,却不知如何才能越过彼此的那道藩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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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之后,水琏辞去了KTV的工作。

叶父叶母都松了一口气,更高兴的是,女儿居然把挑染过的秀发又染回纯净的黑色,不再作些怪异和新潮的打扮,也开始待在家里了。

但不知是喜还是忧,她又变得沉默寡言,眼神恢复往昔的纯净,澄澈得仿佛不属于这世间,这又让二老不知如何是好。

宋赦邦也是,他的眼神经常是呆滞或望向虚空的,而工作上更是错误百出,性情喜怒无常……

宋赦邦望著晴朗无云的天空,心情却是灰暗阴霾的。

他总以为,离了婚的女人很可怜,没有了丈夫,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所以水琏一定会回来求他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大男人主义在作祟?

他忘了,他的妻子是人间少见的绝色,任何一个男人,只消看水琏一眼,都会被她的美丽震慑,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可怜的弃妇。

如今,宋赦邦左等右等,却仍盼不到她的一点消息。

电话突然催魂似的大响,让他回过神来。他百无聊赖地接起电话,但整个人却为之一震,是他的父亲宋天来!

他们父子从多年前的那一夜后,就已形同陌路了,如今,这一通电话,究竟为何而来?

「有什么事吗?」宋赦邦并没有喊他爸爸。

宋天来也察觉到这一点,但他佯装若无其事,说话的语气,仍像皇帝般的威严。「儿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听说你结婚了,这是大事,怎么没有告诉我?」

我离了婚,可也没告诉你!宋赦邦在心底大喊。

宋天来感慨地说:「这还是在台湾的老朋友回美国时告诉我的消息,他说:你娶了一个才貌双全的画家叶水琏……结婚都半年了吧!生活还好吗?」

宋赦邦还是沉默不语,态度十分冷淡。

宋天来似乎了解儿子的「心结」,这么多年,他首次主动表示关心。「既然你不愿带妻子到美国来探望我,那我只好飞回台湾,去见见你的妻子!」最后一句话,似乎暗示著他想挽回父子关系。「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儿子——惟一的儿子!」

挂上电话,宋赦邦瘫倒在沙发上,脑海一片空白。

在这节骨眼,宋天来是来看他的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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